阿夫忙里偷闲地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你们试试一天不吃饭什么滋味?”
乔姨到底心疼儿子,闻言立刻板起脸,咬牙切齿地说:“都是那蛇蝎毒妇害的,这次怎么样?有进展吗?”
古风伸着脖子猛咽了一口菜,神情犹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幽冥老板。
幽冥老板轻轻地转着手中的玻璃杯说:“没问题,你说吧。”
古风这才放心地说:“我们下午又去了二少的别墅,在那儿蹲守了整整一下午,终于发现了一个微微有点跛脚的男子样子很可疑。进别墅的时候,他在门口晃悠了好几分钟,确定没人跟踪后才走了进去。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又鬼鬼祟祟地出来了,然后又很快跟另外一拨人混到了一起。大……,老板,看情况,他们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这家伙一边汇报工作,一边还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咽口水,那模样,倒是有了几分憨态可掬的可亲可爱。
幽冥老板淡淡地说:“行了,吃你的饭吧。”
古风闻言,便放心地又把头扎进了盘子之中。
乔姨看着幽冥老板,感叹地说:“老板,他们辛苦一些倒没有什么要紧,但如果你……,万一要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给你母亲交代?你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吗?”
他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嘴角,什么话也没说。
吃饱喝足后,阿夫突然嘬起嘴,吹了一声像口哨又非口哨,像笛子又非笛子的怪叫,叫声刚落,黄色的灯光之下,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就跟土拨鼠一样,“嗖”的一下就从花圃旁,大树后纷纷地钻了出来。
那帮人来到幽冥老板的身边,自发地站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院子里瞬间就变的安静无比,甚至连树叶飘落到地上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这种气氛让我极度不适,就跟被人卡住了脖子似的,连一口顺畅的大气都不能出。而再反观幽冥老板,依然转动着手中的玻璃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很显然,眼前这种壁垒森严的阵势,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我忍不住又开始想,这个我深深迷恋的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呀?怎么动不动就有一大群保镖在身边团团围绕呀?
突然,我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只有在电视里或者小说里常常出现的另类名词:黑社会。我被这个横空出现的名词吓了一跳,可再一看到身边那堵铜墙铁壁似的人墙,不觉又开始深信不疑了。
那一刻,我甚至都觉得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毕竟,我对这位江湖大佬有点……太不含蓄了。骂过,打过,还咬过……。按照黑社会的处事原则,此刻我坟头上应该长满了三尺多高的野草才比较合乎情理。
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过度了。这位幽冥老板虽然冷血无情,但迄今为止,却还没有做过一件真正意义上伤害我的事情。甚至,不管是他冷若冰霜也好,阴狠毒辣也好,我都忍不住想要飞蛾扑火靠近他,依赖他。
又沉默地坐了一会,他站起身,抬脚就向外面走去。我也赶紧起身,小尾巴似的跟了过去。
而阿夫和古风古林的反应更快,早在他从凳子上起身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抢先一步地走到了篱笆墙外,然后打开几束探照灯,开始在前面引路了。
后面的那群人也都“呼啦”一声跟了过来,呈半圆形把我和他围在了中间。
看样子,这是要回去了。可阿布呢?怎么还不现身?难道它被下午的那只小松鼠招进老鼠洞里当上门女婿了?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声吠叫,阿布已经斗志昂扬地出现在了幽冥老板的身边。
我那眼睛使劲儿地横它,作为一条长期靠药物支撑的病狗,一到这深山野外居然就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活蹦乱跳?病的如此没有专业操守,合着你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鬼样都是骗人的。
估计阿布看懂了我鄙视的眼神,一掉屁股,一下子就把我从幽冥老板的身边推开了。
我去,这该死的病狗,要不是看在周围浩浩荡荡的保镖们太过阴森恐怖了,我肯定会一脚踹它个四肢朝天。
打头阵的阿夫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硕大的探照灯,光束醒目,锐利,仿佛一道利刃,瞬间就把大山刺出了一个洞。而沿着这个光束逶迤前行的我们,就像在大山的五脏六腑里摸索前进似的,想想都觉得诡异。
山路崎岖难行,再加上步履匆忙,我作为女性的体力劣势很快就凸显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勉强跟随了一段路程后,就渐渐地被他们甩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正哭丧着脸担心小命不保,阿布却突然狂吠了一声。一直埋头前行的幽冥老板怔了怔,猛然收住了前行的脚步,然后转过身,向我伸出了手。
我感激涕零地快走两步,紧紧地拉住了的手。
他的掌心虽一如既往的有些粗糙,但却像散发着融融烛光的舒适房间一样,一旦入驻,就让人再也舍不得轻易地离开。
阿夫的后脑勺跟长了双隐形的眼睛似的,我刚抓住他的手,他便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一眼,一下子让我想起了他踹刘小月的那一脚。我缩了一下脖子,刚准备抽出手,却反被幽冥老板紧紧地握住了。
因为他的拖行,我的艰难跋涉一下子就变的如履平地了。又往前走了一会,我便看到了山脚下的那几辆小车。
古风拉开车门,侧身站立一边,静侯幽冥老板上车。
他略略犹豫了一下,用一种征求意见似的语气说:“古风,让我先送何小姐回去,好吗?”
古风还没来的及说话,紧随其后的阿夫已经断然拒绝了,“不行,老板。”
望着阿夫斩钉截铁的样子,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他的手,难道,这就到了要彻底永别的时刻了吗?
他察觉到了我的不舍,逆着灯光的脸庞在夜色中悄然绽放起一抹邪魅的浅笑,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何小姐,到最前面的那辆车上等我。”
说着,用力把我往前面一推,便在众保镖的簇拥之下,弯下腰准备上车。突然,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了下来,说:“等一下,我有句话要给何小姐说。”
说着,他转身就向我这边走来。众保镖虽明知此举不妥,可谁也不敢公然挡住他的去路。
一直在前方当排头兵的阿夫一看到这个情景,撩开双腿便返了回来,气势汹汹地挡在了他的去路,阴沉着脸说:“老板,不能。”
我心里明白,这阿夫要犯起轴来,连他也是无计可施。
看着他们针锋相对的样子,我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算了,既然早晚也是一别,又何必为了我了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让他们主仆失和呢?
这么想着,我便开口说:“老板,要不,你去忙吧,他们也可以送我……。”
我这故作姿态的通情达理很快就装不下去了,因为他不悦地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略略有些责怪的目光,立刻就让我打消了临阵逃脱的念头。疯狂也好,固执也罢,横竖都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给自己的青春竖一道划时代的里程碑了。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直直地看向了阿夫的身后,皱眉说:“乔姨,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跟来的吗?”
阿夫大惊,刚一回头,就被他猛然撞翻在地上。趁大家懵逼一片的时候,他拉着我就钻进了最前面的那辆小车,一踩油门,小车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飞驶了出去。
为了尽快脱身,这家伙还真把小车当成了飞碟开,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那些人仰马翻的呼叫声便被抛在了汽车的尾气之中,而来不及上车的阿布则像被人抛弃的孩子,委屈地朝着车尾连声哀鸣。
为了摆脱他们,他不走大路,专门往那些又弯曲又崎岖的羊肠小路上钻,只把我颠簸的头晕目眩,恶心连连,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
也不知疯狂地前行了多长时间,后面终于没有了小车追赶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把小车平稳地驶到了宽敞的公路上。
公路两侧的参天大树被昏黄的路灯拉扯着,吊死鬼一样漂浮在半空中,看上去特别的惊悚可怕。而此刻的他,神态恬静,从容自若,早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横冲直闯的愣头青。
默默地往前行驶了一会,他侧过脸问:“何小姐,刚才刺激吗?”
我其实很想说刺激你大爷,老娘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但考虑到他也是为了和我单独呆一会才铤而走险的,便强颜欢笑地说:“是挺刺激的,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刺激的事。”
他瞪了我一眼,说:“何小姐,在我面前最好不要心口不一,否则,我很有可能把你推下车去。”
我心中一紧,顿时警觉起来,此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要真惹怒了他,把我推下车估计就是最温柔的惩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