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起腰,衣摆滑动的气流掀起一阵生硬的冷风。“对,这孩子是被教唆的,但教唆他的人却不是我。姑姑,这分明就是你们选了一个陌生人以观赏九尾狐狸为借口,教唆孩子来到我这儿,然后借此栽赃陷害,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敢承认吗?”
说着,我把锐利如同宝剑一样的眼神深深地刺向了面前的千姑姑。可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哪怕是皮肉已经被我的刀锋劈开了,却还是不能奈她分毫,只见她从容地抿了抿头发,笑吟吟地说:“何西小姐真是用心良苦呀,估计教会孩子说这些话,一定浪费了你不少时间吧。但是,一个小小孩童的话,可以用作证据吗?”
我咬紧牙关,好不容易才逼退了冲上去和她拼命的念头,只是淡淡地说:“千姑姑,无知小儿的话算不得证据,藏了祸心的成年人就可以相信吗?”
“好了,别争了。”沈奕可很不耐烦地挥着手,说:“你们不觉得烦吗?天天围绕着个孩子争来争去。之绿,你到底是怎么看孩子的?三番两次地把他弄丢?从今天开始,孩子就有玲姨接手,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纠缠了。”
之绿大惊失色,边流泪边苦苦哀求:“沈总,我带了长孙快……两年了,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求你了,让我继续照顾他吧。”
千姑姑见沈奕可俊面含霜,立刻临阵倒戈,说:“你竟然把孩子弄丢了两次,大少不惩罚你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你就别再腆着脸自取其辱了。”
之绿诺诺地低下了头,嗫嚅着说:“可是,玲姨乍一接手,恐怕一时也摸不清长孙的生活脾性呀?”
千姑姑微微一怔,看着沈奕可说:“之绿说得也有些道理,玲姨年龄大点固然要比年青人稳妥些,但乍一接手,恐怕也会手忙脚乱,不如这样吧,有之绿和玲姨一块照顾,沈总,你说行吗?”
沈奕可淡淡颔首,说:“嗯,姑姑看着办吧,只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到听到孩子被人偷走的消息了。”
千姑姑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强自镇定地说:“吃一堑长一智,相信之绿一定会恪尽职守,再也不敢疏忽大意了。”
沈奕可也不再理她,只是蹲下身,伸开双手对小猪猪说:“镇江,来,爸爸抱。”
血缘关系还真是神奇,虽然沈奕可也常常不着家,可孩子只是短暂的犹豫过后,就扑到了他的怀里。沈奕可抱起他,便径直向外面走去了,千幽夫人也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而这段时间和我相依为命的玲姨,也就这样被请去幽幽阁照顾小猪猪去了。临行前,玲姨意味深长地悄声对我说:“丫头,阿可这么安排,都是为了你们的将来着想,你一定要沉住气,别再给他找麻烦了。”
我知道玲姨深藏不漏,见多识广,可她这看男人的眼光,也着实太逊了。哪怕是已经到了这把年龄了,却仍然悟不透男人的真实面目,还说什么沈奕可为我们的将来好,我呸,为我好会近两年对我不管不问吗?为我好会把我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转手献给他的妻子吗?为我好会明里暗里地对我冷嘲热讽吗?为我好会踩着我的伤口和别的女人琴瑟和鸣吗?为我好会把洛英弃尸荒野吗?为我好会故意调走玲姨,让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吗?
天杀的王八蛋,他早已经应该知道,自从洛英离开后,玲姨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可是,他却连眼睛都不眨,就这样把人给我调走了,只把我一个人孤立在这座空荡荡,静寂寂的阁楼里面。
原来我并不觉得,可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才觉得有钱人真是变态,没事把房间整的象广场一样大,小小一个我置身在这么空旷的地方,就象一粒尘埃跌落到万丈红尘一样,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存在感。
而到了晚上,沉没在一片黑暗之中的阁楼,更是死气沉沉地像座冰冷的坟墓。偶尔从外面传来几声“嚓嚓”的脚步声,听起来也像刀片刮着玻璃一样,特别的刺耳和惊悚。就连挂在树梢上的那弯月牙儿,都像受了惊吓的猫似的,蜷缩着身子,不住的瑟瑟发抖。
我摸黑爬上楼梯,哆哆嗦嗦地寻找着灯泡的开关。其实,我小时特胆大,以我妈妈的话说,就是可着肚子长了个胆。最辉煌的时候,我曾带着刘小亮大半夜摸到小镇后面的坟场里捉萤火虫。可没想到,我现在长大了,却反而越来越胆小了,尤其在这种空荡荡的漆黑阁楼里,更是觉的一阵阵阴风直往脖子里灌。
该死,就连平常轻车熟路的电源开关居然都给我捉起了迷藏,摸索着找了好几次,居然都没有找到电源开关。正在手忙脚乱,却恍恍惚惚地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我不敢回头看,只放任那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慢慢地向我靠近,再靠近。一阵急火攻心,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板上。
与此同时,灯光突然大亮,我颤抖如筛糠一样的身体被人凌空抱了起来。
我定睛一看,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沈奕可,居然是沈奕可。
短暂的错愕过后,我立刻向后一挺,抓住他的衣领就跃到了他的后背上,然后飞快地伸出手,正准备一招锁喉,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腰身一屈,“啪”的一声,就把我甩了个迎面朝天。
看着我龇牙咧嘴地直揉屁股,他嘲讽地说:“哦,就这三脚猫功夫,还有脸给我单挑,谁给你的勇气呀?”
奶奶的,士可杀不可辱,老娘给他拼了。我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挥动着拳头,冲着他那张可恶的脸就打了过去。他也不闪避,只等我的拳头离他的脸只有分毫的距离时,悠然出手,往我虎口处轻轻一点,我顿觉手臂酸麻的动弹不得了。
气急败坏之下,我抬脚就踢向了他的裤裆。
他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忙往后退了一步,怒声骂:“疯女人,我可是你的男人,那个……部位也可以随便打吗?”
我早已打红了眼,还管什么部位能打什么部位不能打吗?见他后退,赶紧乘胜追击,呼呼哈哈地连续踢出了十几脚,且每一脚都直逼他的裤裆。
沈奕可被我的损招一直逼到了楼梯拐角,眼看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疯女人,停下来,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啊……。”
“客气?去你大爷的,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呀?”说着,我把万千愤恨凝聚在脚尖上,又狠狠地超他踹了过去。
他嘴角含着莫名的笑容,一只手迅如闪电,一把就握住了我的脚踝,而另一只手,却飞快地搂住我的腰,把我牢牢地固定在了他的怀里。
久违的淡淡涩香,像细密而又粘稠的海藻,顿时封住了我的口鼻眼耳,令我心跳如雷,五识尽丧。
可他显然不是来怜香惜玉的,双臂再一用力,我就像只被抛出的皮球一样,一下子被扔到了绵软的大床上。“疯女人,见人就打,看来身体康复的不错,真应该把你调到食堂后厨,好好地打磨一下你身上的戾气。”
我冷笑,“沈奕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呀?别说是一个食堂后厨,你就是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他嘴角上的笑意一点点消散,语气生硬地说:“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死吗?”
“是,我想死,孩子被你抢走了,洛英……被我害死了,你以为时至今日,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吗?”我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接着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我恨死你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杀了我,若不然,我肯定会筹划第二次,第三次的逃跑计划的……。”
刹那之间,他脸上就跟堆积了几千年的南极冰雪似的,腾腾冷气,锐不可当。昏黄的光晕飘飘渺渺地铺满了整个卧室,把突然凝重的气氛渲染的更加诡谲莫测。他冷冷地说:“都是我害的?疯女人,我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听了吗?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任性妄为,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是你咎由自取吗?好,有种,你不但不吸取教训,居然还准备第二次,第三次逃跑,那么,时间和路线筹划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再睁只眼闭只眼地配合你一次,然后看你像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呀?”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一张嘴就往我的胸口上捅刀子。玲姨呀,对不起,我是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如同伏地魔的可恶家伙,和那个瑟缩,坚韧,惹人怜惜和同情的六岁小男孩合二为一,我是真没办法强颜欢笑地讨他的开心,然后再借机为你讨个人情。他这个人天生就有一种本领,几秒钟之内就能激的我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再和他来个生死决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