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那招屡试不爽的将计就计。当下便不着痕迹地淡然一笑,故作亲厚地压低了声音,在刘小月耳边说:“刘美人不必为我觉得遗憾的,如若大少疼我,我还会再有一个孩子,到时候,姑姑和夫人一高兴,或许会允许我留下孩子在身边抚养的。”
刘小月看着我那自信的神色,像被某种带棱角的硬物给挫伤了似的,良久过后,才将信将疑地问:“何西,这青天白日的,你确定自己没说梦话吧?大少,已经一年多没有踏足过你的阁楼了吧?你确定,你还会再有孩子吗?”
我抚弄着垂到耳边的发丝,说:“谁知道呢?当初我能怀上孩子,不也是个奇迹吗?而且,你没看到吗?千姑姑还允许我和你们并肩而坐呢,这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她已经默认我也是大少的女人了。只要千姑姑肯定了我的身份,我就一定会有机会的。”
刘小月虽然装作若无其事,但脸上的笑容,却像被突如其来的寒流给凝固住了,要多生硬有多生硬。
玩耍了一会,千幽夫人再次张开双手说:“镇江,来,妈妈抱一会。”
之绿抱起不情不愿的孩子,把他放到了千幽夫人的怀里。可小家伙倔强的很,居然一拧身挣脱千幽,“蹬蹬蹬”地跑到沈元一的身边去了。此时他早已丢下了手机,对那个外形嫩绿,手感微凉的名贵烟斗产生了浓厚兴趣。
沈元一趁机抱起他,又是一阵羡煞旁人的爱抚和逗弄。
或许是看到了千幽脸上的失意,千家主母甚是不悦地“哼”了一声,说:“这孩子,好像跟我们幽儿没有什么母子缘分呀。”
千幽夫人赶紧自圆其说:“妈,别这样,孩子还小,只顾着贪玩呢。”
话虽如此,但脸上那几不可察的淡淡失落,却又为本就娇弱的她,平添了几分惹人心疼的楚楚可怜。
沈奕可怜爱地拥着她的肩膀说:“幽幽,只要你诚心对他,他一定会孝顺你这个母亲的。”
吴雅心也笑着说:“是呀,孩子再长大一些,就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
这时,千姑姑瞟了一眼之绿,之绿会意,上前一步说:“沈总,孩子到了该睡午觉的时间了,如果错过了,夜间便会啼哭不止。”
沈元一微微一怔,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下孩子,说:“好吧,领走吧。”见孩子还在眷恋那个烟斗,便毫不犹豫地取了下来,放到孩子的手里说:“拿去,爷爷送给你了。”
吴雅心见他如此溺爱孩子,神色之间便有了几分不悦,当下便说:“老爷子,那可是你用了二十多年的贴身之物,怎可给一个孩子当玩具?”
沈元一“哈哈”一笑说:“这算什么?如果他高兴,要我的命我就给。”说着,面色一板,很严肃地看着之绿说:“这孩子可是我们沈家的唯一的孙子,你给我小心照看,若有一丝闪失,我决不轻饶。”
之绿唯唯诺诺地答应后,便抱着孩子离去了。
我用眼睛的余光追随着之绿的背影,直到她彻底的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才不得不沮丧地收回了视线。
而失去了小精灵的调剂,现场的气氛,又开始变的微妙且复杂起来。
只听沈奕雄说:“爸爸,你宠爱小镇江也要有个度,别有一天,又宠出一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来。”
这句话,含沙射影,只指目前失利的沈家大少。
沈奕可淡淡一笑,狭长的眼睛里有凌厉的锋芒一闪而过,但他却不动声色地举起酒杯,冲着沈奕雄悠然地说:“小四,不如有你来亲自*我的儿子吧,教教他怎样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好汉,好吗?”
沈奕雄刚要说什么,沈元一已经按捺不住地嚷了起来:“又来了,你们兄弟,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么一说,他们两人自然也不好再唇枪舌箭了。而这样各自收敛的后果,便是让好好的一次生日聚餐变成了暗流汹涌的无声较量,一扬眉,一抬眼,都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嘶喊,冲杀,惊心动魄,却也无聊至极。
宴会刚一结束,我便和洛英相谐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可刚刚走出餐厅,刘小月就追了过来,她看了看四周,紧张地说:“何西,你趴在回廊旁边的过道等十几分钟,便可再次见到小少爷了。每次午睡过后,之绿都会把他带到幽幽阁陪夫人玩一会的。”
我茫然地看着刘小月,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刘小月摇摇头,说:“小西,别装了,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我就不信你就能割舍的那么彻底。”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见我神色犹豫,洛英赶紧说:“何西,别去,我担心有诈。”
我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青砖碧瓦,不无伤感地说:“洛英,我知道有诈,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又得等多长时间才能再次见到孩子?”
洛英顿时哑然。
我拧眉思索了一会,便暗自打定了主意,转身对洛英说:“我们两目标太大了,你先回去,在阁楼等我。”
洛英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不,我决不离开你。”
我郑重地说:“洛英,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没事的,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洛英见我神色坚定,也只得勉强同意了。
洛英走后,我开始观察周围的地理环境,回廊是通向幽幽阁的必经之经之地,同时也是人流最为密集的地方,若我一个失控,跳出来拦截小猪猪,的确更容易被人活捉当场。可我就是再愚蠢,也不可能在她们的监视之下上演那么一出思子若狂的崩溃模样吧?这么粗制滥造,破绽百出的陷阱,的确不象千姑姑的手笔。
难道,真的是刘小月念及旧情,想要让我再看一眼小猪猪吗?可一个诚心想要帮我的人,眼睛里为什么像冰封万里一样没有任何温度?
但无论如何,今天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也要跳进去一探究竟。我故作散漫地往前走了一会,趁人不注意,纵身一跃,跳进了假山旁边那半人多高的灌木丛里。然后猫着腰,在茂密的灌木丛里匍匐前行,不到十分钟就窜到了回廊的附近。
蹲守在灌木丛里观望回廊,视野虽然不够开阔,但却能把最至关紧要的回廊拐角尽收眼底。不管什么人,只要想走出回廊去往幽幽阁,必会经过这个拐角。所以,把视线锁定在这里,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我半跪在地上,像狙击手那样屏息静气地等了好大一会,才看到两个女孩从圆柱的后面走了出来,她们在回廊里兜兜转转地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嫌疑后便不无沮丧地离开了。
那两个女孩刚一离开,重头戏便隆重开场了。只见之绿带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冲到回廊上,直说长孙把玩的翠玉烟斗从这儿路过时丢失了,喝令大家即使把回廊翻个地朝天也要寻找出来。
一帮人看似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实际上却都把主要目标锁定在了刘小月授意我藏身的过道里。可她们里里外外地把过道翻找了八百遍,却还是没有找到本应该缩在里面的我。
我不禁一阵后怕,可想而知,若我听信了刘小月的话此刻还躲在过道那儿,人赃俱获,恐怕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盗窃翠玉的罪名了。
刘小月呀刘小月,你还真是亘古不变的阴险歹毒。可笑直至今日,我居然还天真的误以为你会念及旧情。
眼看着回廊都快掀个底朝天了,却还是没找到我这个背锅侠,之绿正在发愣,之前离去的那两个女孩却又匆匆返了回来,其中一个俯身在之绿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之绿气急败坏地一挥手,便鸣金退兵了。
回廊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宁静,一阵风从里面穿过,呜呜咽咽的好像受伤的小兽。
我叹口气,正在为这次的侥幸逃脱而深感庆幸。这时,却突然听到身边响起了一个清润的声音,“你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逃的了初一能躲过十五吗?”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沈奕可。刚才只顾着把全部身心集中到那条回廊上了,根本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就这样施施然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他还是一贯的作风,神情里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疏离。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躲不过最好,死了你不就清净了吗?”
他淡然一笑,慢悠悠地说:“还以为你当了母亲以后,会成熟一些呢,没想到还是这么任性。”
见不到小猪猪的挫败和险遭人算计的愤恨,突然就在此刻爆发了出来,我咬牙切齿地骂:“对,我是任性,是愚蠢,若不然,我会被你迷惑生下小猪猪吗?我会明知要被人陷害却还傻傻地期望再见儿子一眼吗?”
他面色一沉,说:“不懂规矩,你知道自己在给谁说话吗?”
我冷笑着说:“好,大少,是我这个不懂规矩的佣人冲撞了你,对不起行了吧,请你现在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