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来了,为何如此慌张?”
陈国公捻着胡须,似乎对官家的反应有些诧异。
“老太爷,其实是……”
“老国公,多日不见,您身体仍旧是如此的康健呢!”
率性的嗓音略微还带着一丁点儿笑意。
而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卫君拂猝不及防的转身看了过去。
墨绿色长衫,外套一件素白的褂子,领口处细密的金色牡丹在阳光的照耀下还微微泛着金光。
他头顶一根象牙白的祥云白玉钗束发,眉眼间全都是温文有礼的笑容。
是他?六皇子景云天,也正是这本书中原本的男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似乎是比她预期中正正早了半年。
景云天笑容满面的走进来,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微微垂下身躯,却只有那么一个女子,呆呆的回望着他。
朝那女子的脸上仔细端详,略微稚嫩的面孔如无暇美玉般光彩夺目;只是一身寡淡到略显质朴的衣衫,还有发丝间的青黄不接;似乎都在说明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出身并不怎么高贵。
景云天心中不悦:似他这般如生在云端的天之骄子,怎能让一个凡夫俗子的女子这般无礼端倪?
他紧蹙着眉眼:“咳,老国公不必客气,免礼平身。”
陈国公抬起头,却发现六皇子的眉眼一直隐含着愠怒之色。
顺着他的视线,陈国公轻扯着卫君拂的小手:“君君,不得无礼,见到六皇子还不请安?”
请安?她当然要好好请安了,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卫娇娇的心上人;更有甚者,为了拉拢他,卫娇娇可是没少把自己当枪使。
略微收起眼睑,卫君拂不卑不亢的说道:“见过六皇子。”
“这位是……”
“回六皇子,这是老臣的外孙女儿卫君拂!”
“哦?卫家的姑娘?我听说卫家有一位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小姐,没想到今日竟能在此……”
“呵,哈哈,哈哈哈!”卫君拂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也让景云天有些难堪的下不来台。
他微敛的俊荣上蒙上一层黯淡之色:“卫小姐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不过,我想六皇子说得怕不是我,而是卫家庶出的那个卫娇娇吧?”
庶出?她竟然说娇娇是庶出的?景云天有些错愕。
卫君拂朝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凉薄的笑意:“六皇子,还是我向你郑重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卫君拂,是左相卫承弼与原配妻子所生的最后一个孩子,据坊间谣传,我可是灾星转世,一出生就克死了我娘!”
步步紧逼,吓得景云天狼狈倒退了几步,身子撞在花瓶上,背后嗡嗡乱响。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脑海中似乎一直在回荡着卫君拂所说的话。
吞咽了几下口水之余,他这才稳住心神:“原来,原来如此啊!本宫,本宫……”
“不知今日六皇子前来,所谓何事啊?”陈国公及时阻止了卫君拂的鲁莽,替六皇子找了个台阶下。
“本宫这是,是……”抬起头看着卫君拂的眼神,心乱如麻,他怎么感觉自己有些畏惧眼前这个丫头呢?
转而一想,景云天立马挺直了脊背:“咳,陈国公,其实本宫今日是奉旨前来!”
“老臣携家眷接旨!”陈国公率先跪倒在地。
景云天拿出十足的气势,他冷飕飕的俯瞰着单膝跪倒的老人,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有些残忍的勾起冷笑。
“今军中战马染病,陈国公府救治不力,让祁国损失惨重,此乃罪过……”
这边她才查出军马是被人下了毒,那边六皇子就上门兴师问罪,怕不是……这次的事情与他脱不了干系吧?
想到这里,卫君拂想要据理力争,可陈国公却死死的压着她的手,不准她开口说话。
一屋子的人等到六皇子得意非常的离去,卫君拂这才十分恼火的起身:“外公,你为什么不准我……”
“君君,朝堂不比咱们自家,说话做事都要留个心眼儿;他今天能来,就说明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我若是不听,便是抗旨不遵。”
“可是,外公,他们这摆明了就是要借机削弱国公府的势力,到时候大舅舅若真的将兵符交还朝廷,谁又能保证后面不会发生更大的事情?”
“是啊,爹,君君说得对,要不然,我这就进宫去找贵妃娘娘商议此事?”
“你还看不明白吗?皇上既然能下这个旨意,那就是不怕贵妃娘娘去找他理论;既是如此,咱们又何必给贵妃娘娘平添忧愁呢?”
“可是……”
一家子愁云惨淡的时候,府门外又传来官家跑步而来的声音:“老太爷,老爷,事情有转机了,转机来了。”
院落里走来一名笑容可掬的中年人,他一抬头,便规规矩矩双手抱腕:“下官见过老国公。”
嗯?御史大夫?这号人物可是从不曾亲自临门,今日又是为了哪般?
老国公急忙迈出门槛,迎了上去:“御史大人何故如此?老夫承受不起啊!”
“哎,老国公何出此言?你陈家为祁国鞠躬尽瘁,受此一礼,实属应当。”
“额……不知御史大人今日前来,这是,是为了哪般呢?”
“刚刚听闻六皇子上门宣读皇上的口谕,可有此事?”
一提及这件事,满院子的人都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御史大人裴耀卿捻着胡须,又轻笑道:“下官此番前来,也是为了皇上的一道口谕。”
一天来了两道口谕,这皇帝究竟想要干什么?
所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裴大人轻笑道:“其实,下官此番前来,是为了告诉老国公你一个好消息;皇上也说了,此番军马染病,事出突然,也不应全都怪罪国公府;故而,皇上给了三天期限,说若是军马有了好转,那刚刚六皇子的那道口谕,就算是作废了。”
会有这种事?皇帝好像不是这种会轻易妥协之人;除非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让他不得不妥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