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仵作脸上要笑不笑的表情,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遇上这种奇葩事情。
他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重重清了清喉咙:“回禀太妃娘娘,回禀各位大人,据卑职刚刚仔细查验之后,可以断定,这条裙裾上的血,不是人血,乃是鸡血。”
“你放弃,你胡说,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流出鸡血呢?”
二姨娘嚎叫着张牙舞爪的想要扑上去,大有要撕烂人家嘴的神情。
倒是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可那仵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精明的视线在二姨娘脸上徘徊着。
“这人身上自然不能流出鸡血,但这鸡血假若从一开始就是有心之人刻意待在身上的,以便不时之需,将它刻意洒出来,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胡说,鸡血怎么可能会带在身上?老爷,你听见没有?他这是在赤果果的在胡说八道,老爷啊,你要相信我。”
“这位夫人,到底是我在胡说,还是有心之人的别有用心,其实只要左相仔细查验,就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此时的卫承弼,却显得异常的逃避眼神,他左顾右盼着说道:“我又怎么能分辨得出鸡血与人血的区别?”
“左相,按照仵作书籍记载,人血为身体之本,若是大量短时间喷涌而出,则这话血渍很快会凝固,并渐渐黯淡;反之,鸡血则是会一直呈现鲜红之色,与人血有着最根本的差别,你看着裙裾上的血色,一直呈现鲜红之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胡说,你胡说,老爷啊,这血是咱们孩子的骨血啊,他当然就是鲜红色的啊!”
看她仍旧不见棺材不落泪,仵作倒是不慌不忙,又轻笑道:“左相,其实还有其二,那就是说着人血自然是从人体中流出来的,会有一股腥味实属正常;但鸡血,若想要带在身上还不被识破,需得万分小心,我就听说过这么一种办法,说是将鸡血注入猪尿泡中,再以细线缝合,就可以当做血袋带着,若是有用得着的时候,只需一个尖锐的东西划破尿泡,血水自然流出来。”
“那又与这件事有何关联?”
“左相,猪的尿泡味道腥膻臊味浓重,鸡血被承载在里面,自然也会沾染那味道,与人血截然不同,不信,左相可以亲自嗅一嗅这件裙裾,上面的味道……可与市场上的猪尿泡味道相似,真是呛人的很呢!”
不同之人,却拿出了两项重要的证据,这下可以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老夫人刚刚的撒泼,再一次爆发出来,她上前揪住杏初的发丝,手脚并用,在她脸上划开了花,场面那叫一个惨烈。
阵阵哀嚎不绝于耳,却只是平添了旁人对卫家的笑料。
忽而,一声淡淡的忧郁的叹息,打破了这嘈杂的一幕。
长佩公主缓缓来到太妃面前,低声说道:“娘娘,让你看笑话,也让你操心了,这都是我的不是。”
这时才觉得自己刚刚对长佩公主的偏见,险些坏了大事。
太妃从容起身,快走了几步一把抓住了公主的手:“好孩子,都是我老眼昏花,识人不清,差一点儿就冤枉了你啊!还望你不要心里埋怨我才是。”
公主斜睨着视线看着那已然被打趴在地上的杏初,淡然的说道:“娘娘何出此言?既是有心之人为之,那必然就是防不胜防啊!”
这一句有心之人,点名了重点,太妃牵着长佩公主的手时,缓缓抬起的目光却落在了一直踟蹰不前的卫娇娇的脸上……
似乎是觉察到一抹不善的视线,卫娇娇抬起头,随即心肝胆颤,她猛然一个反应,突然哭着扑倒在太妃的脚下。
眼神中再没有以往的怜爱,甚至是身子有些避嫌的想要躲开卫娇娇的触碰。
显然卫娇娇却并不想要轻易放过这条自己千辛万苦才钓上来的大鱼。
她娇娇弱弱的垂眸落泪,双手扯着太妃的裙摆:“娘娘,娇娇怎么也不会想到,二姨娘竟然会如此糊涂,她,她竟然犯下这种罄竹难书之事,娇娇有愧,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妃娘娘。”
听了这句话,心中总是有些不好受。
太妃低垂着双眼,轻声责问道:“娇娇,你跟本宫说句实话,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满脸错愕的挂着我见犹怜的泪珠,卫娇娇竟然恬不知耻的抬起手,诅咒发誓的说道:“娇娇发誓,今日之事,娇娇真的是一概不知,若是早就知晓,娇娇定然会阻止二姨娘犯下这种事的。”
正在挨揍的二姨娘闻听此言,刚刚所有的反抗全都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一脸呆滞的回望着卫娇娇,就算此刻被老夫人重重的用拐杖在后背上砸了几下,也浑然不知。
卫君拂看到这里,心中有种痛快淋漓,就好像这么多年她在玄冥观所受的折磨,在这一刻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娇,娇娇……”微弱颤抖的嗓音,诉说着二姨娘的不敢置信。
可卫娇娇抬起头的瞬间,却是凛冽的警告般的眼神,说话间,却又转为苦楚与懊悔。
“二姨娘,你怎么这么傻?娇娇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我,可……可就算你变成了妾室,娇娇变成了庶女,那只要在爹爹的心目中,娇娇仍旧是娇娇,就已经足以了。”
换句话说,二姨娘今日所做的一切错事,追根到底,都是为了自己女儿的美好未来……
这么细想之下,似乎又有些让人同情。
不得不说,卫娇娇在拿捏人心这一点上,简直做到了十足十的完美。
太妃所有的怒火,渐渐的淡漠下去,她抬起头看着呆若木鸡的二姨娘,转身叹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这么说来,其实本宫也明白她的苦心;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不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可天不遂人愿,世上哪有那么多称心如意?就连本宫的莲韵公主,不也是为了皇朝去和了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