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占地广阔, 炼气场地只占了外围一小部分, 他们沿着清新的小道走出去,严邵天突然看到门口抱狗走过的路人, 不由一怔, 停住脚步。
骆冰:“?”
“完了, 我突然想起来, 昨天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喂松果。”严邵天自责地对他说。昨天他进了空间就见到骆冰异常的模样,一时惊吓, 竟把他家宠物完全忘到了脑后,之后又被新手机吸引, 两人一起进来修真界网络,从塔里一进一出就是一夜,也不知道小家伙饿坏了没有……
他心疼得要死, 心里嗷嗷地骂了几句我靠, 骆冰也不比他好多少。
他们赶紧下了线, 果然就见松果抱着它的碗, 正委屈地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仿佛一只真正的松果一样无声无息地埋身在他们消失前坐着的那块石头旁边的草丛里。两人一出现, 它立刻头一抬, 猛地展开身体,刷地跳起来,抱着它的碗,摇摇晃晃地奔了过来,然后它身体一竖, 巴住严邵天就去翻他的口袋拱他的袖子。
严邵天一边摸摸它的头安抚它,一边接过它的碗,拿出穿山甲粮倒满它的小碗。这口粮做得十分细致,就连形状都专门炼成了穿山甲常吃的白蚁、昆虫幼虫模样。
小家伙一边吃一边晃着尾巴,简直幸福得要上天。
看它吃得那么欢,他自己都饿了。
“我们出去吧。”他对骆冰道,骆冰点点头,他一边拉住他的手,一边随口对他说:“少兵他们估计也该醒了。”
他们不是醒了,而是压根儿没睡。
姬云死死盯着眼前的丧尸,空气中浓浓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充塞了他的鼻子,他的双手压在琴弦上,没有动,也始终没有放开。云少兵站在他身后,手中长弓对准了丧尸,弦已拉满,然而,他不能松手,因为身后冷冽的杀机告诉他,只要他一动,他自己也会没命。
目前丧尸还只是围住了他们,并没有发动最后的攻击,他不知道对方在等什么,但是,至少现在,对方还没有立刻杀死他们的意思。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那里的娃娃,本座看你良材美质,根骨奇佳,跟着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太浪费你一身天资,倒不如弃暗投明,到本座座下。”
姬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颇为微妙,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些,唇角渐渐漾起一抹轻柔的笑:“听前辈这么说,似乎前辈更厉害的样子?”
“哼!”随意的一声冷哼,不屑到了极致,声线中仿佛不经意带起一丝声波震动,却引得他心头震荡几欲吐血,偏偏这口血他又吐不出来,只能淤在胸口憋闷得难受。这轻描淡写的一手,倒是真的比他自己简单粗暴拨拉几下高明了不止百倍。
他眼睛闪烁了下,将放在琴弦上的手慢慢收了回来,两手交叠放在腿上,面上出现一丝敬畏和考量,“我家师父师出名门,是掌门最心爱的弟子,将来铁定是能继承门派的,我跟着他,以后说不定也能混个掌门当当,倒是前辈您,无名无姓,又凭什么让我弃暗投明呢?”
“哈!师出名门?他是哪个名门?门里出过几个筑基?”
“难道前辈您已经筑基?”姬云讶道,这几天听严邵天跟他们讲述修真界的现状,炼气都稀少,更不要说筑基,这要是真的跳出一个来,那就是大事了,他向着虚空抱拳道:“晚辈虽然孤陋寡闻,隐世的筑基前辈倒也知道一两位,不知前辈是蜀山派的长卿真人?还是鬼王宗的鬼厉道长呢?”
“哼。”
“……这两位都是成名已久的高人,多年前便已达到筑基,一向为我辈推崇敬仰奉为楷模……”姬云一边说着,一边倾听着空中的声音,“听传闻有言,他们最近已在冲击筑基中期,莫非前辈的修为可与他们相当?”
“不过筑基中期,算得什么高人?你只要跟着本座,他日结丹飞升,去往大世界也不无可能。”
“我家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也是这番鼓励呢。”姬云无趣地摊摊手,“说了这么多,还是不知道前辈您高姓大名道号为何,既然前辈您欲要收我为徒,总该教我知道我拜的是谁,要入的是什么门派吧?”
“告诉你也无妨,本座乃是一隐世宗门大祁门门主,姓陈名廉,道号虞道子,我门虽不为世人所知,门内绝学却是当世唯一保留下来的,传承已逾千年。”
“原来是虞道子前辈,”姬云对着空中恭敬地拜了拜,拜完之后却是不提拜师的事,反而说起了其他,“但不知前辈比之我家师祖诸葛琴魔,又是如何?我家师祖适才突破筑基后期,为人狂放严厉。今日我跟您走了,他日门里追缴叛门子弟,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外面微妙地安静了一秒。
姬云一副了然的模样,遗憾地叹口气:“晚辈先在此郑重谢过前辈的看重。能得前辈赏识,实是晚辈的幸运,只可惜……”
他摇摇头,听外面没有反驳,又叹了口气,“晚辈是个刚入门的小辈,如果是在这里不小心跟前辈闹出些误会,门里也不会太过追究,但是,若我私自叛出师门,或者在这里死了……门里为了门规和脸面,也是不会轻轻放下。您恐怕还不知道,我们自入门之日起,便在门派玉牒上留有一丝印记,无论我们跑到哪里,门派都能根据印记查到我们的位置,而如果我们死了,印记上也会留下我们死前最后一段时间的情景,好让门派为我们收敛尸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能力低微,哪敢跟着门派作对?今生有缘无分,只能来生再入您的门下了。”
“小鬼,我看你是在消遣本座。”外面阴测测地传来一声嗤笑,姬云脑中一声嗡鸣,胸口更加闷重。
额头上不易察觉地冒出一丝冷汗,姬云唇角的笑容却愈发真心,“晚辈岂敢?您哪知道我的苦呢?我那个师父,如果不是看他掌门弟子的身份上,我也是不想拜在他门下,他那个人,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极爱面子,重色……咳!他收了我,却什么也不肯教我,晚辈往往敢怒不敢言,若不是真的不敢触怒门派威严,晚辈肯定是更愿意投在您的门下啊。”
似乎对他这个回复有些满意了,外面没有继续传来那种让他难受之极的警告声,然而……
“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嗯哼?更愿意投在他的门下,嗯哼?”
天打雷劈也不过如此。
这次姬云真的冒了一头冷汗,一点夸张的成分也没有,早知道刚刚就不骂得那么爽了嘤~随着恶魔低语般突如其来的怼,还有压在肩膀上的重重一掌。
嗖!云少兵手指一松,前面虎视眈眈的丧尸一下子被穿透脑门跌出门外。
而身后的森寒杀机已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
惊鸿一剑刺透破晓的晨光,将后面的丧尸头领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最终只能被送去极乐往生,而某个被丧尸遮掩的不起眼的地方,团团冰霜悄悄绽放,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花。
冰霜凝成的一瞬间,丧尸中间穿着卫衣戴着帽子的人影一阵模糊,宛如神奇的魔术一般,原地换成了原本位于远处的一只丧尸,而他的身影则出现在了丧尸的位置,接着,他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再也找寻不到踪迹。
云少兵转身就要追出去,严邵天立刻叫住了他。
他转回头,疑惑地看着严邵天,严邵天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就是江心别墅里那只魔修,他的手法诡异莫测,你追上去,恐怕是肉包子打狗。”
解释完,他又琢磨着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没想到,居然是他。”
骆冰怔了怔,淡淡地看他一眼,一起相处这么多天,他基本分清了,严邵天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往往就是在回忆前世。遇到了前世的熟人?
不但是前世的熟人,也是今生的熟人。他曾经在那个大祁门假门主的记忆中看到过,真门主被他法力反噬吸尽血肉,只剩下一堆骨头,他为了不让人起疑,找机会悄悄将其扔进了化骨池。为了最大程度地报复真门主,他故意没有毁掉他的神识,好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骨和神识一起化入毒水。
却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死,两人一个在地牢这头,一个在地牢那头,都在等着机会夺舍重生,谁先复活,便是另一方的末日。
在上一世,那颗血气丹恐怕就是让陈廉得到了。假门主沉睡了太长时间,记忆中有些部分变得模糊了些,他便没有注意到,原来真门主便叫陈廉。
“陈廉……虞道子……”严邵天默念着这个名字,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兴奋,而他旁边,被他一掌拍下去差点灵魂出窍的姬云在大惊之后又微妙地乐了起来。
一股热流游走全身,胸口的闷重瞬间消失无踪,他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就连弹琴弹得酸疼的手指都不抽了。
他默默地往严邵天一片糟糕的性格标签后加了一张“刀子嘴豆腐心”。
作者有话要说: 勾心斗角果然不适合我,只有傻白甜才是真爱,码这一章码到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