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潭水边, 严邵天放出灵识, 寻找藏在水里的家伙。灵识碰到水面,立刻被弹了回来。
他立刻意识到, 拼灵识, 他还不是潭水中老魔的对手。
他寻不到对方的位置, 便无法一举击杀对方。有先天剑气保护, 他不怕被夺舍,但他不敢赌骆冰如何。只有他自己的话, 哪怕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他也要找出那个东西让他形神俱灭, 但是,现在身边还有骆冰在,万一他没有一下子杀死老魔让他有机可乘……看着幽深的潭水, 严邵天目光中透出一丝冷意。
仇可以再报, 骆冰的性命却不能拿来开玩笑, 既然无法将其揪出来杀死, 他便直接开声警告道:“潭底的朋友, 从现在开始, 你最好不要露头。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我的剑光你看到了,如果你敢对我身边的朋友做什么,哪怕拼个鱼死网破,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无知小辈,若非本座将这一池化骨剧毒统统炼化, 你早就尸骨无存,你不知感恩,居然还敢威胁于本座。”
“感恩?”严邵天油然而生一阵佩服,这老魔不但阴险毒辣,而且极度不要脸,这种扭曲的言论他居然说得这么顺溜,他以为他是严邵昕吗?“你不炼化这池子里的剧毒,被你迷惑夺舍的躯体下来便化做跟你一样的脓水了,你还怎么用?你觉得我需要为此感谢你?”
“哼!”池中影子被挖到痛脚,一声不屑的冷笑,“既然你不感谢本座救命之恩,本座再送你一些恩德如何?你对你身边那人的爱重,恐怕他还不知道吧?”
严邵天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嘴里立刻接道:“我对我最喜欢的朋友多么爱重,他心里自然清楚,不用你这魔头多嘴。”
他一边飞快地说着,一边紧张地望向骆冰。骆冰神色变也没变,显然,他也认为老魔口中的爱重就是朋友间的爱重,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他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在心里暗暗苦笑。
“嘿嘿,最喜欢的朋友……小鬼,你还真是嘴硬。”
老魔遗憾地看着骆冰懵懂的模样,不再出声刺激严邵天。万一小鬼真的发疯,拼着两败俱伤祭出他神识中那道剑光,他可就真的药丸。他等了千年,不是等人给他一死,而是等待机会复活重修的。
两人在潭水边等了半天,老周终于放绳子下来了。绳子是用布条手编的,每隔一段绑了一个死结,他们大概是在附近哪里找到床单什么的撕了撕编了这条绳子。
有了借力的东西,两人很容易便轻身飞跃了出去。
在他们站稳的一瞬间,一道黑影隐在他们的身影下攀着绳子飞快地钻入拉绳人的身体。那年轻人眼神涣散了一瞬,立刻变得深沉而精明。不过,这些神色很快便被敛下,换成了年轻人该有的热诚。
——他只说不让他夺舍他的心上人,可没说不准他夺舍旁边路人吧?
老天果然还是眷顾他的,这几名后来的年轻人居然也都是修者——虽然他们的功法奇奇怪怪不像他见过的任何路数,但是,踏上修炼路,便失去了大道保护,他才能夺得这具身体。而看严邵天的神色,显然还没有发现身边的异样。
他暗暗嗤了一声“小鬼”,跟着年轻人们围在他身边。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不过……
这些人穿的是什么鬼?嘴里“大佬”“爸爸”的又是什么鬼?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自重!
千年的老古董不怎么自在地拉了拉自己只遮到上臂的衣袖,紧绷的裤子虽然不雅观不飘逸,好在没有露肉。
骆冰在蘑菇岩上某个位置一拍,蘑菇岩自动归位,盖住了地上那个大洞。
此时天色已晚,老周邀请他们到附近的村子过夜,他们先前在那里找床单,发现那里很安全,没有被尸潮临幸的痕迹。
严邵天没有拒绝,那个村子正在他接下来的路线上。
他们在村子里选了一座干净的房子,商量好了轮流守夜,便各自挑选了房间休息。
严邵天和骆冰守前半夜,其他人各自进了房间,严邵天闲来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把岩石阵拍下来发给师父,他教了我怎么破解阵法。”骆冰回答。他找到阵眼,将吸附在阵眼上的晶核全部收走,阵法便再次失效了,没有能量支持,大阵便运转不起来。
他是看着严邵天掉进洞里的,但是,有过一步踩出狂风的经历在前,他不敢再随便乱走,只能先关闭了大阵再去找他。
他们守夜的地点是房顶,有个小伙给他们铺了张被子让他们坐得舒服些。他把晶核倒在被子上,呼啦啦一大堆,然而他并不满意,“被大阵消耗了一多半,只剩下这些了。”
严邵天倒是不怎么在乎,前世他经手的晶核千千万万,这么一点点,入不了他的眼。
“今天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下次还是先看看情况,万一下面有危险,你跳下来,不是连你也折进去了吗?”他温声劝导着,嘴里说着让他先看看情况,心里却想着他跳下来救他的样子止不住一遍遍回放。
他回放一遍便加一层滤镜,最后只觉得他跳下来的样子无比潇洒漂亮,可说是神从天降。
骆冰看他一眼,“你也一样,几百多丧尸围着,我本来准备先退下,没想到你立刻就上了。”
严邵天怔了怔,“你不是想救他们吗?”
骆冰奇怪地看着他:“能救当然要救,但是,你才是我的朋友,如果要搭上你,我自然不会出手。”
两人茫然相对,面面相觑。
两秒钟后,严邵天突然稍低了下头,掩饰一下嘴角过于明显的欢快,“抱歉,这次是我太冲动,下次我肯定先跟你商量。”
“恩。”
骆冰“咔嚓”切开一个瓜,自己一半他一半,“先吃点垫垫。”
严邵天笑笑,接过来,拿着大勺子开挖。
三个小时后,时间到了,有人上来接替他们,他们从房顶下去回了房间。
房间已经被小伙子们收拾得干干净净,严邵天在那里铺床,就见骆冰使了个法诀,眼睛里现出一面黑轮,缓缓扭着头,似乎在观察房子四周。
“你在做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蜘蛛什么的。”
严邵天手上一顿,好吧,那只蜘蛛确实很容易给人留下心理阴影,不是它,骆冰恐怕也不会提早学了“破魔真眼”这种辅助性法术。
骆冰检查过房间,发现没有问题,于是插上门,跳上床,跟严邵天进了空间,他们一早出来便没有回去,也不知道松果在里面饿了没有。
松果它过得很滋润,没有两个大家伙在旁边虎视眈眈——在它心里就是虎视眈眈,它悠闲自在,渴了饿了就喝点天活水,没事散散步,欣赏欣赏刚刚长出伞状底部和两片顶叶的妇罗华,心血来潮还会学着严邵天的样子抱着个壶到泉里灌点水给它浇浇。
每次接受到天活水的灌溉,妇罗华都会舒适地扭一扭,抖一抖叶子,看起来分外妖娆。
在松果心里,这当然都是它的功劳。它正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看到两人进来,立刻丢了壶,一滚一缩团成个球装死。
严邵天看看自己的喷壶,再看看更加茁壮的妇罗华,一方面庆幸植物没有被它浇死,一方面又有些惊讶它这逆天的智慧和模仿能力。
骆冰熟练地上去抱起它,看向严邵天,严邵天将他们带到对岸。
今天又听到了山上不知名兽类的呜咽声,骆冰出神地听着,突然问严邵天:“它是不是在哭?”
严邵天:“……大概是?”
他没有研究过兽类的声线表达,也不知道它现在是受伤了在□□,还是在为什么而悲伤。
骆冰道:“我小时候在奶奶家里,家里养着两只猫,一只死了之后,另一只就经常这么叫。”
上次来,他的注意力都在鬼打墙一样的山路上,没有仔细听这声音,这时候再听,莫名就像是小时候听到的那只猫呼唤伴侣的声音。
他心里油然而生一丝同情。
严邵天看着他少有的柔软下来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从两条轻烟一样的长眉,到温润微挑的眼角,再到秀气的鼻子……下面花瓣一样优美的、跟他刚刚吃过的瓜同色的双唇,让他十分想要尝尝味道。
但是,脑子飘走之后,他还是用坚强的意志力压下了这份妄想,这一口下去,骆冰恐怕会给他来个六月飞霜。
不过,不能过界,擦边球还是可以打一打的。
他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吃吃地笑道:“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它可能就是受伤了疼得在叫呢。”
他有这份心思之前就经常偷袭他,拉个手抱一抱什么的,骆冰不知道他现在心思变了,依然淡然以待,任由他虚虚地挂在自己身上。
听完他的强行辩解,他却也觉得受伤比失去伴侣好些,不由心下变软:“恩,也是,可能只是受伤吧。”
严邵天觉得自己意志力也要不保,他好不容易不去看他的脸,怎么这么一听,连声音都这么能撩?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毫无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