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婆子上前行过礼,长公主脸色阴沉,劈头就问,“怎么?那丫头还要摆谱儿,我侯府的人都请不动?”
婆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小心翼翼地陪笑答道,“公主殿下息怒。那丫头,老奴并没有见着。”
“没见着?”长公主一听顿时惊讶地瞪圆了那双丹凤眼,把手里的茶盏往乌木梅花高脚茶几上一墩,怒喝,“你们两个是不是安逸过头了,连这点儿差使都办不下来?”
两个婆子是跟着长公主陪嫁过来的宫女,平日里颇有几分脸面,长公主一向待她们也好,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她们知道,长公主也是急了,眼看着郡主都十五了,再治不好,这辈子只能孤老终身了。
何况,岁数大了还不嫁人,外人定会猜测郡主有什么隐疾。到时候,纸包不住火,郡主的病迟早会被透露出来。
生下这么一个面向诡异的女儿,不仅长公主没脸,若是让皇上和太后知晓,为了皇家的体面,郡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
毕竟,皇家的人,是不能有这样见不得人的隐疾的。
长公主这么些年,瞒着皇上和太后,不知道求了多少药,寻了多少医,对外只称郡主患了怪病,可从未说过是面相上的毛病。
两个婆子知道长公主不是有心要惩治她们,实在是心系郡主,火气旺盛。
另一个婆子乍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声回道,“公主,老奴一去蒋府就被蒋府的下人给绊住了,后来那下人才告知我们,原来蒋二姑娘的娘出了事儿了。”
“是死了还是没了?有郡主的病情严重吗?”长公主一肚子的邪火,一听这话火气就蹭蹭地从脚底板往上冒,呛得两个婆子哑口无言。
她们只得实话实说,“蒋姑娘的娘倒是没死,不过比死还难看。”
两个婆子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儿,就有些吞吞吐吐的。惹得长公主冷冷地扫视了她们一眼,吓得她们浑身一个激灵,一股脑儿把听来的全都倒了出来。
“听蒋府大太太跟前的妈妈说,那蒋姑娘的娘和一个乡下鳏夫有染,被大太太和二老爷捉奸在床……”
长公主先前还以为这两个婆子办事不力,没想到竟然是这等丑闻。
她有些难以置信,“听说蒋姑娘的娘是个乡下妇人,她怎么敢和人在蒋府里胡闹?还大白日的被人给摁在了床上?”
京中大户人家,这样的丑事儿也不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没想到一贯淳朴的乡下妇人,竟然也敢这么做?
这是有多饥渴?
长公主面上青红不定,诡异地变了几变,实在是难以相信蒋诗韵的娘会做出这等丑事儿。
只是两个婆子是信实了的,先前那个就接道,“这等事情还真不好说,乡下来的定是没有规矩,只知道一时痛快,哪里顾忌自己的名声?”
另一婆子也赶紧卖力讨好,“听蒋府大太太跟前的妈妈还说,那蒋姑娘也受了她娘的熏染,大半夜的还把不三不四的男人往院子里带呢。”
“是啊,公主,这样的人,咱们府上怎么敢请进来?治病倒还在其次,万一拖累了您和郡主的名声,可就麻烦了。”
时人注重名声,尤其是女子,那更是不能有一丝行差踏错的余地。
长公主身为皇室中人,郡主又是闺阁女子,名声二字可是顶顶重要的。
长公主听了这话,也有些犹豫了,这两个婆子说得在理,想她堂堂皇室的长公主,万一蒋诗韵和她娘真的是那样的人,她岂能和她有什么瓜葛?
“你们,觉得这事儿真的吗?”长公主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这不是真的。
“怎么不真?”一个婆子回道,“老奴刚进府的时候,只要那些下人一听到来找二老爷家的姑娘的,一个个的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像是不知道蒋府里还多了一个姑娘一般!”
这才是给她们最坏的印象了。
单单刘妈妈一个人的话,她们也未必信。可蒋府上上下下一提起蒋诗韵来,个个面色怪异,这里头分明有猫腻的。
要么,那些人都是羡慕嫉妒恨,见蒋诗韵行医治病,心里不服气,故意想出个恶作剧,来败坏她的名声的?
长公主见多识广,自小儿又是在宫里长大的,一听这事儿就怀疑上了。
按说越是乡下来的妇人,胆子越小才是。她要是真的和那鳏夫有染,何必千里迢迢赶到京里来?还得带着那鳏夫?
她越推敲越觉得这事情有蹊跷,不过听那婆子提到蒋诗韵带了外男进了内院,她就有些迟疑了。
这样的女子的确不适合进西平侯府,若是传了出去,她们母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身为皇室中人,她不敢冒这个险!
这事儿也就先撂下了,长公主另着人四处寻找能医圣手。
只是她没有料到,女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自己屋里上吊了。
一家人提心吊胆,差点儿没有吓死。
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长公主抱着躺在床上虽然活过来却一点儿生机都没有的女儿,嚎啕大哭,“你这傻孩子,你不知道没了你,娘也活不下去了么?”
一边儿才好起来的世子夫人也跟着淌眼抹泪,“妹妹,你怎能做这样的傻事?万一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们这些人怎么能安心?”
呆呆地瞪大着双眼望着头顶上的绣花藕色帐子的赵雪茹,像是一个被抽离了魂魄的人偶,若不是半天她眼珠子还转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个死人。
“娘,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良久,在长公主伤心欲绝的哭声中,赵雪茹终于张嘴了。
可是这句话又差点儿让长公主崩溃,女儿已经死过一回,还是不想活,可怎生是好?
“孩子,娘正让人四处寻医觅药呢,你这病,定能治好的。”长公主只得安慰着女儿,明知道希望不大,却不得不这么说。
“娘不用骗我了,这么多年若是真有人能治好我的病早就治好了。”赵雪茹抽泣着,唇角漏风,吃力地说道。
“女儿这个样子,连累了父母不说,这辈子恐怕也只能老死在府中了。”她戚戚哀哀,悲痛欲绝。
世子夫人却听得眉心一跳,莫非,小姑喜欢上了什么人?不然,以前怎不见她寻死觅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