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从未听到一个姑娘家说过这么有理想有魄力的话。
闺阁千金们想的都是怎么梳妆打扮怎么嫁入勋贵之家,哪里会想到自己要去赚银子买房子,把娘亲接出来过好日子啊?
眼前的这个女子总是不停地让他震撼,让他心动!
想想自己要给她做媒,贺林强忍着压下了心里的那股冲动,好意地提醒她,“你要知道,一旦你抛头露面,以后亲事就难说了。”
在他眼里,一个女子再怎么坚忍不拔,再怎么有本事,也是要嫁人的。
蒋诗韵轻笑起来,转过脸望着他,眸子淡定坚强,“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操心我的亲事?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吧?我有我的路要走,似乎和你没有瓜葛!”
她的声音在料峭的寒风里荡荡悠悠,说不出的冰冷寒凉。
可是贺林没有任何的波动,这样的话才是她说出来的,比起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只知道后宅那点儿段数,这女子绝对让他刮目相看!
他眸光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日影里,只觉得这张脸说不出的生动。
这个女子不是那种国色天香的人,可是看得久了竟有些流连忘返的意味,让他有些收不住自己的心!
一阵寒风吹过,她额头上落下一绺发丝,遮住了她左边的眉眼。
他竟然不知不觉地就伸出了手,轻轻地把那绺发丝别到了她的耳后。
动作那么自然,仿若他已经为她做了好多次一样!
蒋诗韵懊恼地怒瞪着他,要不是在西平侯府的大门口,她真的想挠他一下子。
是不是在家里替自己后院里那些莺莺燕燕做惯了啊,瞧那小动作,还挺娴熟啊?
她置气地转过脸,气冲冲地朝他低吼,“你想干什么?告诉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剁了你的爪子!”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头小野豹子,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吞掉他一样。
贺林只是低低笑着,浑然不在乎她的态度!
蒋诗韵气极,拔脚就想走。可在迈出去一步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她脸色古怪地又转过头来。
贺林脸上的笑容越发愉悦,盯着她等着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蒋诗韵一脸怒容地转过脸来,却忽然又换上了一脸的笑容,那变脸速度之快,就连贺林这样情绪无波的人都应接不暇了。
不过他不是个傻的,蒋诗韵先前还对他没好气,这会子忽然来了一个大笑脸,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
这丫头片子怕是有求于他吧?
果然,就听蒋诗韵用一副甜腻死人的嗓子笑道,“那个……我那日到安国侯府,在湖边脱掉的鞋袜是不是在你……那儿?”
虽然是个现代穿越人士,但是面对一个不是那么熟的男子说起女子的鞋袜来,蒋诗韵难免有些忐忑。何况一提起那日的事来,她就有些心虚。
那日,她可是一脚丫子就把贺林给踹到湖里去的。
贺林听得直想笑,这丫头,也有不好意思心虚的时候啊?当时那一脚可是拼足了全力的。饶是他功夫那么高,也着了她的道儿了。
看着这丫头的囧样,他心情大好起来,故意逗着她,“蒋姑娘说的什么鞋袜?我没见过!”
他眼神里还带着点儿迷茫和不解,仿佛蒋诗韵问他这个问题很是不该!
蒋诗韵无语,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就算是他捡到了也不会承认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转身就要走。
只要他对自己没有坏心,这事儿就算了吧?
可身后那人忽然一把拉住了她,她疑惑地回过头来,“怎地?”
贺林从腰间解下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玉佩塞到了她的手里,飞快地说道,“拿着这个,若是有事儿可以让人到锦衣卫衙门里找我!”
说完,也不管蒋诗韵会不会要,他就迈开大步飞速地走开了。因为走得急,雪白的袍角翻飞,就像是一朵朵浪花!
蒋诗韵其实没有看到,贺林在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耳根子竟然奇异地红了。
他的离开,似乎更像是逃避一样!
望着那个一阵风刮过般的雪白身影,蒋诗韵忽然有些好笑。这么一个恶名在外的人,为什么喜欢穿这么雪白的衣服呢?
要不是知道他这个人的根底了,乍一见这人还以为他是个白面书生呢。
掌心里温润的触感吸引她低下了头,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上面雕刻着一只小猪,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蒋诗韵掌心里有些发烫,这样的一块玉佩,他送给了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要和她私定终身啊,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好几次,她都想问个明白。
直到贺林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她才小心地把这块白玉收到了怀里,找到了春兰姐妹两个,坐了马车回蒋府去。
在角门里下了车,三个人一路迤逦往内。
一路上,洒扫的婆子都在拿不屑的眼神瞄着她们三个,好似她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春桃最先耐不住性子,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气哼哼骂着,“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好歹也是这府上的小姐,她们见了面不行礼不说,还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没得恶心!”
她这话是冲着蒋诗韵说的,蒋诗韵听了到没什么。反正她也不打算在大伯父家里长住,看冷眼也无所谓了。
倒是春兰,见妹妹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忙扯了她一把,小声埋怨,“瞎说什么呢?秀姑不过是来了没几日,这些人不认得罢了。”
“呸,不认得也不能这样子!”春桃不理会姐姐的话,径自说道,“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秀姑好歹是他们蒋家的姑娘,就这么把人不当回事儿。要我说这京里的人,心地都不好,还不如老家呢。”
蒋诗韵听了就笑,“你以为我愿意到这儿和人勾心斗角啊?还不是我娘想我爹了!”
三个人正说着,就听后院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咆哮声。
几个小厮进进出出甚是慌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请。
蒋诗韵听着那女声只觉得心里扑通乱跳,担心王氏那儿出了什么差池,她急急忙忙地往里赶。
不过一刻,她就赶到了西北角那个偏僻的小院落。
哭叫声更吵,她的面色发白,领着春兰姐妹就冲进了院门里。
夕阳的余光洒在破败的小院里,照着跪在院子里那个肥硕的背影上,格外地刺眼!
那身影穿着一件银灰棉衫,正是早上蒋诗韵出门时看到的。
不是王氏又是谁?
此刻,王氏头发凌乱,跪在地上的肥胖身躯瑟瑟发抖,哀哀哭泣!
蒋诗韵只觉得身上的热血全都冲到了脑门上,才大半天不在家,王氏就出了事儿。
她几步跑到了王氏面前,和春兰姐妹死命地去搀扶王氏,嘴里一个劲儿地问着,“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住的正屋的灰色破旧棉帘子忽然被人挑开,蒋德章同着钱氏从屋内跨出门来,两个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蒋诗韵几个。
“爹,这是怎么了?我娘犯了什么错要跪在这儿?”蒋诗韵见蒋德章一脸铁青地负手站在那儿,就觉得要出大事儿。
来了这么些天,统共才见了蒋德章两面,没有大事儿,他怎么会来这小院子?
“你怎么不问问这个贱妇!”蒋德章一听蒋诗韵的话就像是一头暴躁的狮子般吼起来,声音穿透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贱妇?蒋德章竟然叫王氏为“贱妇”?
蒋诗韵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看看她做下的丑事儿,怪不得把男人留在院子里住着呢,敢情是好便意私通啊?”
蒋德章拔高了声音,一个大男人,听上去就像是个泼妇。那张俊秀的面孔上,狰狞扭曲,像是一头狂兽!
私通?
蒋诗韵不由看向王氏,她娘会和人私通?
打死她她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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