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诗韵面上的笑容未减,像是毫不在意一样,笑了笑又道,“大伯母是个有心人,不忘了给娘的丫头也做衣裳,可见慧儿是个招人喜爱的。”
“是啊,慧儿在我跟前比你都强,不像你成日里朝外头跑,谁见了不爱!”王氏顺着这话就抱怨开了。
蒋诗韵无语,暗道:我朝外头跑还不是为了银子,为了能让你过得体面些?
只是眼下王氏信慧儿信得欢实,她说了王氏反而还呵斥她呢。
她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只朝慧儿一瞥,道,“慧儿本就长得清秀可人,如今这么一打扮,比起我那堂姐堂妹也差不到哪儿。我很快就要嫁入侯府了,娘不如就让慧儿给我做个陪嫁吧?”
一边说她一边打量着慧儿的神色,先前慧儿听了她的夸赞,还有些得意。及至听到要让她陪嫁,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忙求助地望了望王氏,慧儿有些发毛,“太太,您如今还病着呢,奴婢怎能去给小姐陪嫁?”
这话一出口,蒋诗韵更是确定了心内的判断。这个慧儿当真不简单呐,看这样子是想赖下来不走了。
哼哼,这可由不得你了。
还未等蒋诗韵说什么,王氏就有些为难,“这些日子多亏了慧儿在我跟前伺候解闷,不然我这身子早垮了。”
见女儿面色不豫,王氏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遂提议,“倒不如让小坠子跟过去,实在不行再让你爹给你买两个丫头!”
这是舍不得了?
不过蒋诗韵的杀手锏还在后头呢。
“娘,您想想,小坠子那胖乎乎的样子跟过去能做什么?她不懂规矩人又笨,没得过去让人笑话!”
顿一顿,就在慧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时,她才笑嘻嘻道,“慧儿就不同了,她出身大家,知礼守仪,相貌又是个拔尖儿的。到时候我身边也得有个左膀右臂啊,给宋公子做个通房岂不比外头买的强?”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道理,不信王氏就不动心!
蒋诗韵眼角余光就见慧儿的身子晃了晃,她暗笑了下,小样儿,想在我跟前蹦跶,姐我可不是吃素的。
慧儿面色发白地望着王氏,一双秒目里就流出晶莹的泪水来,那副雨打梨花湿的模样楚楚动人,愣是连她这个女人都看呆了。
“太太……”慧儿凄婉哀凉地喊了一声,噗通一声跪在了王氏的炕头前。
“奴婢情愿侍奉太太一辈子,终生不嫁!”她面色坚毅发着誓。
王氏动容地看着她,一双白馒头样的手颤巍巍地拉着慧儿的柔荑,暗自感叹:这丫头可真是忠心啊,为了她,竟肯一辈子都不嫁人?
“秀姑,慧儿也是好人家出身,只不过没落了,若是给了人做妾……”王氏期期艾艾地跟女儿商量着。
“娘的意思是慧儿不乐意做妾,想做正室夫人了?”她顺着话上赶着问了一句。
“不过娘别忘了,慧儿可是犯官之后,有哪家敢娶她做正室?”她笑嘻嘻地望着那个低了头跪在炕前的苗条身影,无情地把这个事实给剥落出来。
“秀姑!”王氏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你就别在慧儿心口上再捅刀子了,她已经够难的了。”
呵呵,她娘这是心疼慧儿了?
蒋诗韵无力地拍了拍后脑勺,慧儿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让她娘竟会维护她到如此地步?
越是这样,她越得把这个祸害给摘开!
“还是娘您狠心让慧儿伺候您一辈子?”蒋诗韵觑着王氏的面色,慢慢地添柴加火,“或者娘想过两年给她开了脸,放在爹跟前?”
一语如同响锤一样砸在了王氏的心头。
她虽然是个乡下妇人,可也知道自己 这个样子,夫君迟早是要纳妾的。
只不过她从未想过会把慧儿送到夫君跟前。
蒋诗韵这番话,当真给了王氏一个警醒。
她脸色变幻莫测地盯着地上跪着的慧儿,久久沉吟不语。本来拉着她的手想让她起来的,这会子也缩了回去了。
蒋诗韵冷笑看着这一幕,心道:还是没有涉及到自身利益啊,果然一提这个,王氏心就动了。
慧儿却面露惊恐不停地磕着头,“太太,太太,奴婢不会的,奴婢发誓一辈子都不嫁人,只伺候太太一个人。太太若是不信,奴婢……奴婢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她一双泪水四溢的眼睛四处踅摸着,想要找把剪刀。
“你是我们家的奴婢,卖身契还在这儿呢,怎能绞了头发做姑子?”眼见着王氏又有些松动,蒋诗韵赶紧提醒了她一句。
王氏看看慧儿再看看女儿,有些迟疑了。
正如女儿所说,慧儿甜美可人,若是跟着嫁过去,到时候也能助女儿一臂之力。
虽说她打心底里不希望姑爷有什么通房侍妾的,可到底人家是侯府,哪个男人身边没有个三妻四妾的?只要姑爷对女儿好,她就知足了。
王氏思量了半日,在慧儿惊恐的目光中,终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蒋诗韵松了口气,忙道,“既是跟着我过去,娘把她的卖身契交给我吧?”
从此后,慧儿就是她的丫头了,看她还敢整日里蛊惑王氏?
蒋诗韵喜滋滋地扶着王氏在炕头的小柜子里翻找着卖身契,浑然不管地上的慧儿已经瘫软成一片!
钱氏的上房里,蒋诗静姐妹正伴着她。
蒋诗静性子沉默些,坐那儿半天都没吭声。
蒋诗语在椅子里挪动着身子,不依不饶地吵嚷着,“娘,那贱蹄子眼看着就要嫁给徽哥哥了,您怎么也不想想办法?”
钱氏被她吵得头疼,揉着太阳无奈地望了女儿一眼,“这庚帖都换了,聘礼也下了,娘能有什么法子?难道来一出偷梁换柱吗?”
她本是气话,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蒋诗语本来正闹腾着,一听这话眼睛立马就亮了。
“娘,真是好办法,不如,就这么办?”她眨巴着眼,满含祈求地望着钱氏。
“胡闹!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钱氏腾地坐起了半躺着的身子,低声训斥着自己的女儿。
蒋诗语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却不甘地瞪着钱氏。
钱氏发了一通火,只觉身子乏力,颓然又倒在了大迎枕上。
这几日,她被老二家的那闺女气都气死了,也不知道那小贱人到底遇到了什么好运,分明样样不如自家女儿,偏偏要嫁得那么好?
侯府的聘礼那可是沉甸甸的三十抬啊,对于她们这样的小官家庭来说,简直是受宠若惊。
想想那该死的丫头,她怎么也不舍得把聘礼给她做了嫁妆。
反正这聘礼是抬到蒋府来的,那就由她说了算。
侯府不是送了三十抬吗?那她到时候也给整三十抬嫁妆不就行了?
哼,嫁得如意也就罢了,还想从蒋府里带东西走,没门!
正气得后槽牙疼,忽地听坐在跟前的大女儿蒋诗静说了句,“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行!”
钱氏和蒋诗语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侧过头怔怔地瞅着这个女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