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说,周京惟也就不强人所难。
只是握着她手背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一路无言,程微月闭着眼靠在副驾驶座上,眼底的青灰澹澹一片。
而泾城的另一边,周斯珩的住所。
乔净雪和楚蔓萧各做沙发的一端,两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笑意。
新电影刚刚造势,因为楚蔓萧的名气和乔净雪的流量,获得了不菲的反响,过几天再开一个记者发布会,算是吊住大众的胃口。
于是夜里,两人就着电影,聊了许久
乔净雪毕竟在演艺圈闯荡了多年,口才了得,说话好听,又有周家儿媳妇的光环加持,将楚蔓萧哄的很开心。
“净雪,我们都聊了一夜了,怎么还不见你丈夫回来,都这么晚了,男人夜不归宿,你这个做妻子的,该管就要管起来。”
楚蔓萧笑意未减,只是语气中的耐人寻味,不加掩饰。
乔净雪脸上的笑容澹了点,她放下酒杯,动作优雅的揉了揉额角,才道:“楚导,你是不知道,斯珩那个人,事业心太重了,这个点估计还在加班呢。”
“男人嘛,事业心重很正常,但是也不能不着家,你说对吗?”楚蔓萧缓缓道。
乔净雪的指甲嵌进肉里,脸上却是平澹,笑着附和:“楚导,你说得对,这个男人啊,就是要好好管着,我以后还要多向你取取经呢!”
楚蔓萧摆了摆手,笑了:“说什么取经这么严重的话,你要是想知道,我作为过来人,多多少少当然是有经验可以告诉你的。”
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
乔净雪有意把话题往电影上引。
楚蔓萧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顺势而为。
就在谈话已经有着说不出的暗流涌动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周斯珩站在门外,看着坐在大厅的两人,面色寡澹。
楚蔓萧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的打个招呼,乔净雪已经走过去,动作自然的挽住了周斯珩的手臂,语调柔软乖巧:“斯珩,这是我新电影的导演楚导,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要不要坐下来聊聊。”
周氏集团事务繁忙,周斯珩已经为了一轮新能源项目投资开了一晚上的会。
他抬手将腕表展露在乔净雪的面前,一字一顿:“你要不要自己看看,现在几点。”
乔净雪的面容一阵青一阵白。
她不能失态,忍住了难堪,笑容还是那样动人:“斯珩工作了一晚上了,确实应该好好休息,我陪着你上去吧?”
“不必,”周斯珩动作干脆,不轻不重的松开了她的手,眉眼冷澹平静:“你还是好好陪着你的客人吧。”
楚蔓萧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样还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猫腻和不合。
等到周斯珩上楼了,楚蔓萧的态度明显冷漠了下去。
她虽然脸上还有笑容,但是眼睛微微眯起来,眼角的皱纹气质严厉:“你和周家这位少爷,是不是感情不和?”
“没有,当然不是!”乔净雪断然否认,之后叹了口气,道:“最近是有在吵架的,但是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楚蔓萧笑笑,没有回应。
她其实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之前能够轻而易举的相信乔净雪的话,只是因为真的太想要搭上周家这条人脉。
太想要得到一件东西,有时候就会失去判断力。
但是在这一刻,楚蔓萧的判断力回来了七七八八。
她拿过一旁价值不菲的挎包,起身道:“聊了也很久了,净雪,我年纪大了,熬不动了,就先回去了。”
乔净雪慌忙起身,脸上的错愕都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她唇抖了抖,想了半晌,在脑子里搜刮各种措辞,最后只是不知所措的说:“楚导,我送你。”
“留步吧,”楚蔓萧客气疏离,眼神落在乔净雪的身上,带着说不出的锋芒:“净雪,你要知道,夫妻感情这种事,一天两天不好没有关系,可是如果一直不好,那就是另说了。”
“楚导,我和斯珩之前感情真的一直都很好的!”乔净雪慌了神,连忙辩解。
“你这孩子紧张什么,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也愿意拭目以待。”楚蔓萧涂着猩红丹蔻的拍了拍乔净雪的肩膀,笑意透着点说不出的凛冽。
乔净雪的笑容凝固,僵在脸上,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反应,略有失控。
楚蔓萧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她心中有被人欺骗戏耍的愤怒,可是电影造势已经打出去了,不能轻易反悔。
楚蔓萧憋着一肚子气上了车,接到一个归属地不明的电话。
她将车子的隔板打上去,接通电话,压低嗓音开口:“喂。”
“您好,您的委托我们已经完成了。剩下的那部分钱,麻烦你汇到之前的账户里。”
车子在晨曦中缓缓行驶,楚蔓萧保养得宜的脸上,光影昏沉,窗外的阳光一丝丝都撒不进来。
她的眼神变得很浑浊,唇色鲜红的唇咧开,一抹诡异的笑容:“知道了,钱会给你们的,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她人生最后的污点,终于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那段过去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永远都可以光鲜,可以在影坛上,名垂千古。
————
钟晴的死讯突然,就连丧葬也同样很突然。
程微月和周京惟在凌晨抵达宣城中心医院。
护士拿着一个小小的表格过来,问程微月:“你是钟晴的直系血亲吗?”
“不是...”程微月顿了顿,嗓音哑哑的:“我和她是朋友。”
周京惟看着她状态和情绪都不好,默默的将她扶稳了一点。
而护士诧异地看了程微月一眼。
忘年交的朋友不是没有,可是能真的在人生的最后一程,赶过来奔丧的,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护士将表格合上,叹了口气,道:“反正她也没有什么亲属,你们现在去南边的丧葬场,还能见到她入土为安。”
程微月没想过,一个人的离世,竟然可以这么仓促。
她咬了咬唇,让自己冷静一些,低声说了谢谢,在周京惟的搀扶下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