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泰想了想:“这就有意思了.......堂堂爱新觉罗,却投了东番贼.......。不过也说的过去,清河那一仗什么样,大家都看到了,那个东方商社不好惹.......。”
博洛说:“阿玛那怎么办,多尔衮要把刘利这个人交过去。”
“交就交呗,我已经试探过了,这厮虽说在东方商社地位不低,其叔叔是李肇基的副手,管着其生意和大本营,其兄长是东方商社的将领。但这厮却是个胆小的,对于军事一窍不通,甚至连鸟铳都玩不转。
咱们用不上。”岳乐说道。
阿巴泰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博洛说:“岳乐,你可能不知道,在勒克德浑失踪的时候,他的福晋念着我与勒克德浑往日有交情,还上门来借钱,挺着个大肚子,阿玛瞧着可怜,就给了些粮食和布。只是没让我见,可是等盛京战役之后,他福晋却是不见了。
我以为被东番贼的炮火跟打死了,派人打听后才知道,他一家被宫里接走了。”
“如此说来,太后早就知道勒克德浑投降了。”岳乐立刻反应过来,他说道:“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牵扯了不少人。”
阿巴泰摇摇头:“牵扯什么,咱们不用管,反正和咱们没有关系。博洛,你先缓两天交人,我安排人再去问问,勒克德浑还有没有亲信家人在。”
“您的意思是,咱们靠着这件事,和东方商社搭上线?”博洛问。
岳乐:“阿玛,干这个作甚?若是被人知道了,可是要倒霉。”
阿巴泰用手里的马鞭轻轻敲打了一下岳乐光额头,说道:“你懂个屁,东番贼能打的很,现在就是个商社,就把辽东搅个天翻地覆,而且李肇基的手腕你们也看到了。
先是和大明合作,继而有哄骗吴三桂,还把流贼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种人,是不会只当一个掌柜的。
比之老汗,他都要强很多。咱们不借机会铺一铺后路,岂不是很蠢?
退一万步说,他成不了气候,日后也少不得打交道。咱们正蓝旗还有不少人质在人家手里呢,今年庄屯里有几家能围在一起吃个饺子?要么是家里死了男人,要么是老婆孩子被人带走了。难不成明年还这样?”
岳乐点点头,不再说话,阿巴泰又说:“在大庄河那边打到的收获,你小子清点完没有?”
当初李肇基在接应完粤军之后,立刻后撤退避至复州,继而退到金州要塞之后。而一路南下,千里无人烟,因此多铎一路追击,补给困难,没有什么收获。而阿巴泰却率骑兵绕路追击,绕到了辽东东海岸。
因为那里是满洲正蓝旗的庄屯地,被陈平部扫掠一空,阿巴泰正是正蓝旗的。
显然这超出李肇基和陈平所料,岳乐率领的前锋骑兵在大庄河追上了陈平的一支辎重队,这支辎重队因为一些原因耽误了时间,想要从海上撤往海洋岛的时候,已经出现了大块的流冰,船只不敢靠岸,因为陆路前往金州,被岳乐包围吃下。
因为随征的都是阿巴泰那几个牛录的兵,阿巴泰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率大队绕路,悄悄的把所有缴获都私藏了下来。
岳乐说:“好东西着实不少,其中还有两辆没有火炮的炮车,俘虏说是备用炮车,这下咱们仿制东番贼的野战炮,有参照了。
粮食、牲口都是抢的咱们旗的,还有不少他们自己的军需物资,主要是腌肉、弹药之类的。”
阿巴泰点点头:“你从里面分出一半来,送到各佐领,让大家过年,其余的运到盛京来。一半放进家里,另外一半,我有用处。
从里面找些过日子用的着的,再从包衣里拣选几个包衣家的姑娘,一并送到郑芝龙那里去。”
岳乐立刻说:“好,送给郑芝龙好。”
博洛兄弟二人要办新军,他们已经听说,东方旅刚建立的时候,是招募不少洋人教官教习火器和阵法,是在其基础上进行的改进,才有了现在的东方旅。
兄弟二人也关内回来的伤兵那里听说,流贼那里也有与东方旅类似的炮兵,主帅就是个洋人,因此兄弟二人也想找几个洋人教官来,很显然的是,郑芝龙有这个门道。
“博洛,你去谭泰家里一趟,也送些年礼,再叫上随他回来的几个章京,一起来家里吃饭。”阿巴泰又说到。
“阿玛,你请谭泰吃饭,是为什么?”博洛问。
阿巴泰说:“辽南那边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金州要塞是轻易打不下来,甚至连打都做不到。毕竟周围都被贼人抢光了,得等明年,辽南的庄屯恢复了之后,才能支持起军队来。
但也不能看着流贼和东番贼那么潇洒,所以朝廷肯定会安排一支兵马与其对峙。这个职位,阿玛想争取过来。谭泰刚从辽南回来,他在多尔衮那里也说的上话,与他交好,总归没有错。”
岳乐和博洛兄弟,脸上都绽放出喜色来,先是送礼给郑芝龙,又是要出镇辽南,前面还想着借着勒克德浑的事,和东番贼建立联系,这哪里是要看管辽南敌人,这是要趁机把走私贸易干起来呀。
但兄弟二人是看破不说破,自己阿玛被人利用了这么些年,打生打死,没有捞到好处,现在年纪大了,也是该享受享受了。
淡水城。
弘光元年的新年在一片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开始了,去年的时候,因为东方旅筹建等事务,李肇基的年是在香港过的,因此今年的新年尤其热闹。李肇基按照家乡的规矩,会在每年的初一去一些人家串门,但能让他去串门的,也只有几家而已。
第一家肯定是刘明德家,但这并不意味着刘明德地位在陈六子之上,恰恰相反,自从来到淡水,每个新年,李、陈两家都是一起过的。
今年的初一有些特殊,李肇基没有去串门,而是收拾出正堂来,但凡来串门的,一概留下喝茶,到了中午,他安排了一场抓阄仪式。
他的长子李世荣是正月初四的生人,过几天就一周岁了,也就需要抓阄,为了热闹,李肇基选在了最热闹的初一来办。
除了李世荣,李肇基还有半岁的次子李世宏,是西院夫人白墨所出。
一干亲信已经到了,抓阄所用的器具里,顾锦娘也就准备了几样。
书、算盘、金锭、珠宝、筷子、尺子,代表勤劳的芹菜,代表医生的银针,最显眼的是用花装扮起来的舵盘,但莅临的贵宾们都可以往里面添置东西,陈六子把自己的帆船模型放在了里面,而杨彦迪解下了自己镶嵌宝石的腰刀,唐沐则是仿制了一把去了弹药的燧发手枪。
当所有人添置完了之后,李肇基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私印,放在了最中央。
大人小孩都在看热闹,其中最为兴奋的便是陈六子的女儿陈美玉,在李肇基的孩子诞生之前,她虽然是一个姑娘,但却得到了两个家庭全部的宠爱,其中最宠她的,便是李肇基了。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李世荣还未开始行动之前,在地毯上爬着玩的次子李世宏先声夺人,爬上了摆满东西的垫子,一把抓住了李肇基刚刚摆在那里的印信,咯咯笑个不停,小手举的高高的。
顾锦娘的脸色最为难看,她在准备东西的时候,故意放进了算盘、银针这些东西,努力掩饰着自己的野心,但心底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拿到关键的东西,就是那个舵盘。
舵盘意味着方向的掌控,而掌控一艘船的是船长,掌控东方商社这艘船的则是李肇基以及他的继承人。
为此,顾锦娘还总是用同样的花逗自己儿子,试图影响今日的抓阄。
但当李肇基把他的印信放在那里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那才是今日抓阄势在必得的东西。
可是谁也没想到,李世宏会先人一步,抓到了关键的东西。
“放下,放下......。”白墨从儿子手上抢来印信,放在了原处,但脸上却是得意的神色,这是她掩饰不住的。
李肇基却不在意,微微一笑:“让世荣开始吧,看看他喜欢什么?”
李肇基的印信已经被人抓过了,对于顾锦娘来说,今日抓到什么,都不会让她再开心起来。
而李世荣则是撅着胖胖的屁股爬了进去,他似乎什么也不在乎,撞倒了帆船模型,从印信上爬过,直接冲向了舵盘,却没有抱住,而是一巴掌把舵盘也甩在一边,继续爬行着,一直爬到了陈美玉面前,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乐呵呵的笑起来。
“世荣,回来,抓阄,抓阄呢。”顾锦娘立刻去拉违反规则的李世荣。
而李世荣却不撒手,连同陈美玉一起拉了回来,李肇基则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世荣,干的漂亮,你抓住了这里最重要的,最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