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松下富明在对福山城发起进攻前,就知道自己要代表东方商社掌管这片土地了,因此他早有准备。
“殿下,我需要您赋予我征募和训练军队、与敌人、虾夷人进行媾和与宣战的权力,并且为我留下充足的粮食、布匹和铁,那些在壹歧、屋久缴获的武器和铠甲,若方便的话,最好也留在这里。”松下富明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因此他竭力用简短的语言,提出自己的要求。
李肇基点头:“我还可以给你留下四千两银子,并且赋予你所有的权柄,你可以处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我只要在下一趟船队抵达之前,福山城和港口在我们的手中。”
对于松下富明的要求,李肇基是满意的,因为松下富明在索要物资的同时,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统治方案,那就是把安全寄托于虾夷人的身上。
按照山前木令所说,松前藩在北地的军队有两千人规模,当然,这包括了匠人、民壮在内,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足一半,但这仍然是松下富明不能匹敌的对手。
而想要守住脚下这片土地,就要与虾夷人建立联盟,并且雇佣和训练虾夷人,一起抵抗松前藩的军队。
甚至如果一旦出现不敌的情况,可以退入虾夷人的地盘,保全自身。
“山前先生,在与虾夷人的交流这件事上,您是否可以辅助松下富明?”李肇基问。
山前木令微微点头,他笑着说道:“殿下,我是一个商人,您应该清楚,谁给商人钱,谁就是商人的伙伴。阿努伊人.....不,虾夷人手里的金沙,与松前藩给的一样迷人。”
山前木令这是用相对隐晦的话语说明他的两滨组确实与虾夷人的部落有贸易往来。
“是吗,但愿我给的钱比松前藩的金沙还要迷人。”李肇基说道。
山前木令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他立刻改口:“这是肯定的,您是我见过最为慷慨的主君,我要倾尽一切,为您服务。”
“那你就帮松下和虾夷人牵线搭桥吧,完成这项任务,我就不追究你言语的过失。”李肇基淡淡说道。
“是殿下!”山前木令面带欣喜的说道。
其实在虾夷人的问题上,山前木令说了谎,两滨组与阿努伊人的往来,并非是什么阴暗秘密的事,相反,这是公开的事。
因为松前藩的领地都在虾夷地,没有石高,自然也就无法给家臣发放俸禄,松前藩发放俸禄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把附近的聚集点分封给自己的家臣,由家臣对过往的商人和当地的百姓进行征税。
而两滨组在内的商人,因此得以在家臣们的允许下,直接与阿努伊人进行贸易。
所以说,与虾夷人有联系,不是两滨组的特权,而是本地的商人和散落在各地的松前藩家臣们都掌握的门路,但是山前木令却通过这种信息的不对称,把这项任务揽在了身上。
李肇基对松下富明说道:“你的任务不只是训练虾夷人做你手下,最重要的还是招募他们,不,不是招募,是得到他们。
虾夷人之间也会有战争,你可以购买虾夷人的俘虏。
你手中的资源有限,无论粮食还是兵器,都不足以建立大规模的军队。因此你得到的虾夷人,除了留下自用的之外,全部要送到佐渡那里,交给刘顺。我会安排船往来于虾夷地和佐渡的,运输虾夷人的同时,为你的治所补充需要的物资。”
松下富明闻言,重重点头,他知道,李肇基信不过日本人,如果自己不是无法融入日本的切支丹,也是不会得到重用的。
相反,虾夷地的人更容易得到信任,因为在与日本的作战之中,他们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殿下,您知道我的信仰,请问,这方面,您有什么示下吗?”松下富明问道。
李肇基呵呵一笑,说道:“你是信仰天主教,但你不是神甫,我相信你没有传教的狂热。但我也需要提醒你,你可以维持自己的信仰,我把那些女人赏给了你们,她们自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如果有本事,可以把荷兰人从新教皈依到你信仰的天主教。但是不要对这里的日本人和虾夷人进行传教。”
松下富明显然是有些失望的,李肇基没有宗教信仰,所以他不能理解松下富明对此的执着。而且作为一个军官,松下富明笃信一点,那就是共同的信仰对军队凝聚力的提升拥有巨大意义,只不过这不是李肇基愿意看到的。
“松下,不要失望。你是这里的代官,代表我管理和统治这里。这一点你要清楚,但你也要明白,你不是这里的领主。你对商社做出的贡献,足够获得一块富饶的封地,而那会在佐渡。
我曾经跟你说过,你可以招募切支丹前往佐渡,这一切仍然有效,你招募来的切支丹,只要是技艺娴熟的工匠和拥有战斗力的士兵,都可以在佐渡获得土地。
但仅限于佐渡,在商社治下的土地中,我想不出还有哪个地方还能实行这个政策。”李肇基诚恳的对松下富明说道。
松下富明伏身在地:“不,殿下,佐渡很好,没有比佐渡更好的地方了。”
事实就是如此,商社所拥有的领地里,只有佐渡拥有富饶成熟的土地,哪怕是淡水,都远远无法与之媲美。而且佐渡有商社难以割舍的金银山,切支丹安置在佐渡,就不用担心自己会独木难支。
“这是你的机会,松下,你要学会做一个代官。不仅是打仗,还有治理自己的领民。你知道的,在我这里,有的是仗让你打,有的是功劳让你立。就比如你脚下的虾夷地,是一座面积巨大的岛屿。
如果有一天,你为我打下了这座岛屿,让所有的虾夷人臣服,我会把佐渡封赏给你,作为你的领地,当然金银矿除外。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可以试着做到这一切。”李肇基说。
“这是王者的承诺,我会为此付出努力的。”松下富明高声叩谢。
当第一片雪从天上落下的时候,北风季节就已经完全到来,船队留下了一艘船,立刻南下了佐渡。
在佐渡,李肇基看到了完工大半的棱堡,还有井然有序的市面和街道,哪怕是日本人,都享受着安宁,只有一个人在哭,那就是山钱木曾,李肇基在街道上看到那个家伙,却没有理会他。
“那个山前木曾为什么在哭?”李肇基走进奉行所,问向李四知。
李四知说:“他的家人被杀掉了。”“是吗,佐渡山脉里的贼寇和无宿人还没有清理干净吗?”李肇基问道。
“不是在这里,他是能登国人,江户幕府知道了他与商社合作的事,杀掉了留在家乡的妻子和一个儿子。”李四知认真回答。
“这么说,山前木曾是全心全意为我们服务了?”李肇基问。
李四知说:“至少他不敢再回日本了。”
“好吧,这是一个好消息,把郭旭叫来。”李肇基吩咐说道,这一天中午的午餐就是几个人一起吃。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当日本大军来进攻,刘顺率军困守棱堡,等待救援的时候,这里的官僚和驻扎的船队该去哪里?”李肇基问。
“郁陵岛,大掌柜。我们几个商议了,去那里。就在我们的西面,距离朝,鲜也有距离,是一座大岛,上面没有人。”郭旭说道,他取来地图,指出了岛屿所在的位置,显然他已经去勘察过了。
李肇基点点头,虽然这个地点选的不和自己心意,但这些人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是吗,可是我有一个更好的地点。”李肇基说。
李四知和郭旭一听,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当即收拾了残羹剩饭,把地图铺在餐桌上,但地图上并未显示李肇基所说的地点。
“这是朝,鲜国,沿着它的海岸线一直往北,会有一条从西向东来的大江,名叫图们江。这是朝,鲜与满清的界河,以北便是现在满清统治的女真故地。
再往北半日航程,便是女真人口中的海参崴。而那是一座不冻的港口。”李肇基说。
(海参崴不是不冻港,但附近有个海湾不冻,是日本承建的一座新港)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征讨那里,并且建立一个据点,一旦佐渡不支,可以躲避到那里去。”郭旭眼睛一亮,说道,反倒是李四知皱眉不语。
显然,在这件事,郭旭更有想法,因为李四知负责佐渡事务,刘顺要练兵,只要他能出动,而他现在无所事事,正想像唐沐等人一样,开疆拓土,建立功勋。
李肇基微微摇头:“不是征讨,而是前去贸易。”
“贸易?”郭旭皱眉。
“人参,鹿茸,毛皮,哪个在大明不是昂贵的货物,难道不值得去贸易吗?”李肇基问。
郭旭连连点头,李肇基又说:“我们手里的棉布丝织品铁器,对那些女真人有很大的吸引力。可以进行贸易,顺便探听当地的情报,等到商社将来实力增强,未必不能由此征讨,在侧后袭击满清,助大明一臂之力啊。”
“可以,大掌柜,左右无事,我可以前往。”郭旭说。
李肇基摇摇头:“你确实可以去,但不能以这幅面貌去,你要换上日本人的衣服,用日本人的发式,把丢雷老谋换成八格牙路。我们要让女真人知道,与他们贸易的是日本人,而不是明国人。”
“对,如果我们是大明人,就不是贸易,而是战争了。”李四知连忙说道。
李肇基笑着问郭旭:“郭旭,这样你还去吗?”
“去!”郭旭立刻说:“可我担心我无法胜任。”
“所以,你要带上山前木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