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信息。

凭沃尔芙那点智商大概想不通为什么出发前椿要让夏晓妍看一下两人剩下的寿命，但恋很快就明白了这看似奇怪行为背后的用意。从根本上来讲，“预知未来”是获取信息。所谓信息就是用来消除事物不定性的东西，通信（预知未来）的作用就是提供信息来消除收信者在知识上的不定性，消息（瑚拉维看到的东西）中包含的信息量就是收信者收到信息后被消除的对某事物了解的不定性数量。说到这里，肯定不用再多加强调“预知未来”所带来的优势究竟有多么巨大。在这种能力作用下，椿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只要还存在着“目标”，本次行动就注定会以失败告终。只有哪些不信邪蠢蛋才会期望有什么转机。

但是，事物的不定性是与“多种结果的可能性”相联系的——我们暂时把瑚拉维和她的能力看作一个通信系统——正因为通信系统所处理的信息本质上应该是这种随机性，必须采用适当的概率统计方法来处理的问题，而在全部经由瑚拉维一个人的能力、一个人的理解、一个人的转述的情况下，只是通过提前看到了结果就把所有的不定变为一定，其漏洞和盲点之多恐难以计数。

既然这样，机会来了！

对椿来说，除了大致是自己这边最终会失败以外，她完全不知道瑚拉维究竟看到了怎样的未来，即充满了不定性。用不定去对抗一定无异以卵击石，那么，自己这边也找一个“一定”的东西不就行了么？借由夏晓妍的能力，椿确信到了“恋和沃尔芙一定不会在此次行动中阵亡”这个关键点。要知道就这俩家伙的能力而言，在不杀死她们的情况下限制她们的行动反而比直接杀死她们要困难无数倍，也就是说，此次行动中恋和沃尔芙一定能够安然无恙。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利用瑚拉维能力的漏洞和盲点制定计划，放弃正面硬碰转而钻空子，这种让人厌恶的狡猾风格就是椿的攻略方式。

“喂喂~你在那边发什么呆呢？看完的话就快点把纸条销毁啊。”

“嗯？哦，对哦。”

经由沃尔芙提醒而让思绪回归的恋，手中的纸片随着红光扫过而蒸发了。

在她们后方位置，北欧分部前哨站的执勤人员们正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按步就班地工作着，时刻监视是否有外敌入侵——如果他们不是瞳孔上翻、傻笑着流口水，一幅痴呆了的模样的话。

在恋施予的幻觉的支配下，他们正把“一切正常”的消息往桥的另一端，也就是北欧分部传送过去。

恋伸出食指虚空一点，指尖触及的空气随着泛起赤色的波纹。与此同时，厄扎特那边接收到了她的声音：“你们可以开始了。”

“那我们也出发吧。”

两人同时隐去身形。

4月1日上午10点整，由大陆通往圣米歇尔山的大桥入口位置，厄扎特手指向前一摆，刚被搬运过来的几个箱子得令尽数开启。其数量为11，而从中涌出来的...是老鼠。数量多得让人头皮发麻的老鼠。

9分钟之后，第一只老鼠攀上了圣弥额尔隐修院的外墙。它们的目的很简单：自爆。成百上千只老鼠身上全部装有可遥控的燃烧炸弹，它们经过驭兽异能驱魔师的事先调教，小巧、灵活，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当然还有数量优势。待到它们基本渗透进北欧分部，只消按个按钮，届时圣米歇尔山将会化作一片火海。

又过了两分钟，外围的*纵者确信时机已经成熟，毅然按下引爆按钮。于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10：11，隐修院靠陆地侧的某个阳台。

特意从本部调来的、同样是驭兽系异能的驱魔师已经把最后一只老鼠引导到了海里。他边上，负责观察的人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又看了眼手表确认当前“秒针”的位置，喃喃道：“居然真的和标罗大人说的分毫不差啊~~”

时间略微倒回。10：05，埋伏在圣米歇尔山二十几公里开外的乌拉诺斯号解除隐形。

“发射！”舰长（并不是雪拉）一声令下，大量导弹从船底和侧舷的发射架上一口气倾斜而出，呼啸着向北欧分部冲去。当然，这些导弹并不是以破坏什么而发射的，它们全部都是集束弹，子战斗部装载的是一种类似金箔的细碎物体。这种小东西的成分正是制造能力降值系统的核心材料，如果先把它们激活至活跃状态然后大量撒布在某个区域，这种粗暴的用法虽然效率低下，但短时间内可以极大程度地扰乱区域内驱魔师们的异能水准。

乌拉诺斯号的目的是掩护。其它各方势力的先手方式无独有偶，全都是和自爆鼠群相近的不会受干扰的方式。也就是说，只有作为迎击方的北欧分部的驱魔师们才会受影响。但是......

“哇哦~真的来这边了~瑚拉维小妹妹的能力真不是盖的，这里又没防空炮，如果不是提前预知到的话肯定拿这玩意儿没辙。”霍桑·维奥赫姆站在隐修院最高的屋顶上，眯起眼睛欣赏大量导弹一齐朝自己这边飞过来的奇景，“那么那么，我该怎么做比较好呢？反正按预定这些导弹由我负责拦截，不过难得的机会还是装个B好了。嗯~~总而言之，你们这些导弹现在全部给我...”霍桑停顿了下，吸口气对已经飞得非常近的导弹群发布命令。

“跪下！！！”

顷刻间，所有的导弹的弹道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硬生生压了下去，眼看即将命中目标，却在最后关头扑通扑通地全部坠入海中。

“嗯，很好。”霍桑对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

而另一边，目睹导弹全部不可思议地坠海之后，舰长不甘心地切了一声。没想到，事情真的朝雪拉猜测的那样发展，也就是说——

“右转舵，全速撤离！”

听雪拉说《贤者》的预知能力是有范围限制的，可没想到这样远距离攻击都会被防下来，既然如此，反击的手段一定也准备好了吧。像乌拉诺斯号这样的庞然大物，一旦被有针对手段的敌人缠上就糟糕了。他们决不能在这里翻船！

10：06，内侧回廊。恋和沃尔芙分开后不久，她已经潜入到了相当深入的地方。

纸条上的计划之一，“在差不多这个位置解除不可视状态”，如此照做后的恋立刻就感觉到了空气的变化。不，这不是在形容气氛之类的暧昧的东西，而是空气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变化——它被点燃了。

如果从远处观望，一道猛烈的火焰龙卷毫无征兆地崛起，疯狂地朝上方肆虐着，眨眼间就把刚显现身姿不足5秒的恋彻底吞噬。这样的迅速程度和凶猛的气势，若排除巧合，那就是有什么人在知道恋一定会出现的情况下，早早地等候于此的吧。

“你终于出现了！”

“诶？”

火焰龙卷中心位置，拉瑞儿一掌按在恋的脸上，扑打着翅膀，在火焰组成的巨浪的簇拥下，不由分说地把恋推出北欧分部所在地，进入了外围海域。着一切都是发生在呼吸间的事情，在恋的视角看来，吸气的时候还站在内侧回廊的自己，呼气的时候就已经被推到海上。事态变化就是这么突然。

只有在这种地方，拉瑞儿才能不用顾忌对周围造成的破坏，放开手脚全力战斗。

继空气之后，下一秒，海面被点燃。

10：06，岩下窟，小型船坞。

“就和预定的一样，在一位能妨碍魔力波动侦测的驱魔师的带领下，一群有位移手段的驱魔师想趁乱从水路潜进来，估计等下立刻就会出现在地下监狱内。看样子，他们大概早就猜到了导弹会被我们拦截。什么？你问现在？”通过对讲机，法兰迪奥很淡定地向北欧分部机动科副科长说道，“或许换作别人他们运气好还有利用能力逃跑的机会。”遵照瑚拉维的意思特意等在这里防止这种情况出现，就是他的潜台词。

被狠揍了一顿、横七竖八躺在幻象杀手前方的驱魔师们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

接下来的时间段内，类似的事情正发生在北欧分部各处。所有的袭击手段，都被教会的驱魔师们用“恰到好处”的措施针对得毫无建树。

按理说，目前为止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照这个节奏下去，敌人用不了多久恐怕就只能无功而返了吧。但是，纵观全局的瑚拉维总觉得不对劲，就像有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在水面下浮动一样。陪伴在她身边的情报科副科长香农，以及他的得力手下德卢卡和特尔米尼也隐隐间有这种感觉。

“现在看上去，不觉得敌人的袭击好像过于杂乱无章了吗？好像每一个环节都是独立的，基本没什么连续性啊。”

德卢卡的分析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同。就目前表现来看，敌人在袭击前究竟有没有做过什么计划都未可知，简直就像是个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不懂事的小孩子胡乱指挥的一样。

“莫非这次的袭击是由多方势力联合行动？也不像啊！他们哪儿有一点合作的样子？完全就是各干各的。”

“还是说，这是为了针对您的能力的一种特意而为？”香农向瑚拉维征求看法。

“谁知道呢~”

“不不，您这么说有点儿......”

瑚拉维耸耸肩：“我的能力是观测未来，而不是观测人心。敌人的想法，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故作轻松，企图打消自己的疑虑。

没问题的。北欧分部将会在几乎没有实质性损失的情况下击退所有敌人，这样的结局应该是不会动摇的才对。

......

“我没有错...”

典狱长办公室内，雅各布正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低头看着自己脸上的冷汗不住地滴在桌面上。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