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嗅~
“你...身上一股什么奇怪的问道？”
加奈只是理所当然地随口问了一句，可就是这样，楚晨曦就紧张起来，尽管说不太清楚理由，反正他就是不愿让加奈知道这件事。
他装模作样地低头闻了闻，明知故问：“有吗？”
“大哥哥，我也闻到了。”
玛利亚用天真无邪的声音附和道，这下子就连抵赖的余地都没了。
“好像还有点那个人偶的味道混在里面，你们干什么去了？”
该说不愧是半人半妖么，就连嗅觉都是超出常人的敏锐啊。然而，或许应该庆幸加奈对这方面的事情经验完全为零，即使她闻出来了也不知道这种味道究竟是什么。要不然估计就得是直接宣判死刑的节奏。
怎么办？是欺骗还是坦白？楚晨曦用匹敌战斗时那思维加速的程度，思索着如何摆脱现状。
就在这时，解围者出现了。
“加奈酱~加奈酱~”正座在一边的祈满脸微笑地朝加奈摆摆手示意她过来，接着，附在加奈耳边讲起了悄悄话。
也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只见加奈脸色越来越红，因害羞而渐渐低下的脑袋使得刘海遮住她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加奈一言不发地走到坐的位置，闷头吃饭，不敢再看楚晨曦一眼。
‘......你对加奈说了什么？’楚晨曦用传音的方式偷偷向祈确认道。（他从椿那里学会了如何同其它使徒传音）
‘呵呵~只是告诉她你可能是梦遗了，然后解释了一下这个名词。’
「......」
这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让加奈放弃追究是很好啦，可祈的方法未免也太......等一下！祈现在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应该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才对啊，除非......
‘......你都知道了？’
‘嗯？在说什么啊？’
对方随即报以十分灿烂的表情。看她这样子，百分之百是知道真相的吧！
‘求你了千万别说出去！’
‘为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总而言之求你了！’
‘好吧，既然晨曦你这么说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涌上心头的是强烈的罪恶感，楚晨曦总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卑鄙。何况，少年骨子里的性格是自卑和自我厌恶，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使得他非常容易陷入自责的泥潭。就像现在这样。
「......唉~吃完就去洗个澡吧。」
用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消沉态度叹息着思考，或者说，名为转移注意力的逃避。
平时吃饭的时候基本不是加奈坐到自己身边就是自己主动坐过去，边动筷子边相互吐槽，而这次，楚晨曦只是劝开玛利亚，独自找了个角落闷头喝味增汤。
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体现的确是距离感。少年很清楚，这份距离感正是由自己心中莫名的焦躁与愧疚堆砌而成......不，明明知道却遮眼不论。连自己心中未曾成型的想法，想要去触及，或许他正是在害怕这点。
自我苛责。当初在圣格里姆尼学院，他可以为了帮哥特的忙毫不犹豫地挖掉自己的左眼，对身边人坦诚到病态地步的他，反而会因为任何契机拼命地自我非难，不管别人怎么想、不管事实如何，反正总认为自己错了，什么事都是自己的责任，然后一如既往地那般越发讨厌自己，想方设法逃避。之所以渴求“活着的意义”，多半也只是为自己乞求哪怕一丝丝的肯定吧？
明明喜欢着加奈却不敢告白的理由：过去的阴影、不自信、害怕万一被拒绝之后的无所适从、对恋爱的事一无所知而感到迷茫，除了这些，说不定最大的理由反而是自我厌恶：潜意识认为，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和自己这种家伙在一起实在太恶心了......
没错，楚晨曦觉得恶心。他就是讨厌自己到这种地步，这样一种叫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病态心理，又无时无刻不作祟在意识的最深处。
所以他才对加奈止步不前，所以他才会为栞的事懊恼到如此地步。
楚晨曦这个家伙，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可讽刺的是，说不定就是拜这种扭曲性格所赐，楚晨曦才造就了今天的自己——一个由普通高中生到驱魔师，从人类社会中渐渐脱离、转而与人外们变得紧密起来的少年，从未融入正常的人际关系网的他，却能同这些“非正常”的群体好好相处。
在他的眼里，没有种族的差别，无视实力的强弱，友好地对待每一个相遇的家伙，既不是好奇也不是窥伺的目光，既不保持距离又不刻意讨好，该开玩笑时开玩笑，该吐槽时就吐槽，像普通朋友间那样相处自然。就好比会为栞的事烦恼到如此地步，根本上来说正是在潜意思里已经把她当做一个和自己立场相同的、普通的女孩子在看待的证据。殊不知，在楚晨曦看来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恰恰是那些“正常人”难以做到的。
假设——只是假设，如果楚晨曦有一天突然被这种思维方式憋坏了开始走向极端，从对他人的极度坦诚转变为对自己的极度坦诚，从对自己的极度厌恶转变为对自己以外的人的厌恶，从“错的不是世界，是我”转变为“错的不是我，是世界”，到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有趣的景象呢......
混乱中的楚晨曦忽然发觉，不知何时，一对闪耀着光泽的大眼瞳，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视野。
“......栞？”
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同时也是最不想见到的人。栞的样子，大概是刚洗完身体就找过来的。
心头一大堆的疑问，楚晨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景色，被娇艳的淡桃色嘴唇完全占据，脑中又唤起了栞身体的感触......
就在楚晨曦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
啾~
——当着所有同伴的面，栞主动亲了楚晨曦一下。接着翻身窜入他的怀中，坐到大腿上。
前所未有的大胆撒娇的举动，硬要说的话玛利亚啦露娜啦几个偶尔也会这样（亲额头的程度），可把对象换作此时此刻的栞，其意义对楚晨曦来说就大不一样了。
事先准备好的提问全部随着混乱而遗忘。
“晨曦阁下同小栞的关系还真是好呢~”
“终于要贴上人偶控的标签了么？”
“人偶控是什么？好吃吗？”
“嚯？不错的趣味嘛少年哟~”
“......笨蛋。”
周围人的反应倒是和平常一样，纷纷做出符合各自性格特征的发言以及不负责任的善意调戏。也许在她们看来，楚晨曦是人，栞是自律人偶，有着这样决定性差异的两个存在即使再怎么闹也只当玩笑来看待，根本不会想多些什么。
毫无疑问，栞那突然积极得莫名其妙的举动虽然让人有些困扰，但肯定是善意性的动机。周围人的反应也是，要分善与恶的话肯定是善意的吧......没错，不了解真正的少年的情况下的，单方面的善意。
除了几位使徒，以及谁都没有留意何时离开的夏晓妍。
自己以往的“表演”很成功，楚晨曦再次领悟到了这点。
「......反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放弃思考顺其自然好了~」
用这样暧昧的消极态度，楚晨曦就像习惯的那样得出了逃避性质的结论。总觉得问题解决了却又什么都没解决的样子，就像后来自己与祈之间微妙的默契。至于“借口”这种东西，随便想想都能总结十个八个。
这样想着的少年，心头忽然有种微妙的空虚感，并随之露出仿佛是哪里干枯了的笑容。
......
大概三十三秒之后，一块天外飞石穿透龙宵宫屋顶一路砸进饭厅。
请原谅我用这般唐突的文字来描述这件事，因为，事实就是发生得如此突然。
所有人都愣住了。
要石上方，不知为何身背一箩筐桃子的天子正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布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