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回到酒店的楚晨曦关上房门,疲惫地哉倒在床上,接着戴上耳机,将手机里的BadApple单曲循环。
这是一种习惯。过去每当他觉得心灵疲惫的时候,没有倾诉对象的少年只能用什么东西暂时麻痹自己——打开耳机,少年便有种关掉了整个世界的感觉。你说这是逃避?没关系,少年承认。
就这么听着、听着......
大概是循环到第三遍的时候吧,楚晨曦轻轻地念出了某人的名字。
“椿......”
“我就在这里,主人。”椿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的,所以音乐并不会阻碍两人的交流。
“实话告诉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主人你没有任何错误。”原本她还想补充一句:因为无论主人你做了什么,在我看来都是正确的,可怕现在的楚晨曦听了会不高兴,所以把话噎了下去。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有事瞒着我呢?如果希望我做什么或者不希望我做什么,直接讲明不就行了么。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这是一个让椿几乎欣喜若狂的提问。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当初路西菲尔为什么要让自己试着挑拨楚晨曦和其他人的关系,原来,那个喜欢看好戏的女人早就料到了事情会往这一步发展啊。
“那么,谁都不要相信不就行了么。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把主人你当做朋友,所以才能毫不犹豫地编制出一个又一个谎言,然后知晓真相的他们躲在幕后,得意洋洋地看着主人你东奔西走,为了他们的个人利益而努力,嘴角挂着冷笑——”
“这么说有点夸张了吧。”
“——事到如今还要帮着那群家伙说话么,主人的这份温柔就是会被别人利用的最大弱点哟~”
“......”
“但是话说回来,实际上有个人可是很早以前就深深地背叛了主人你的。”话锋一转,椿的语气里带上稍许严厉。
“谁?”
“那个人就是主人你自己。”
“......”
楚晨曦沉默了。他不是不明白椿的意思,正因为明白,他才越发无言以对。
“主人,你到底想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成为漫画主人公式的角色’,然后刻意扭曲本来的自己,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极端地冷漠,可却又不停地为自己身边的人拼命。就拿圣格里姆尼学院里发生的事情来说,主人你甚至不惜自残也要帮助哥特阻止祈,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做到这种地步呢?”
“这...”
“我明白的,因为主人你很羡慕。你很羡慕漫画里被伙伴所包围着的主人公们,但是因为过去那段灰暗的日子,主人你对处理人际关系的技巧一窍不通,所以主人你才会像那样最笨拙的方法,单方面付出,真诚甚至无私地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主人你相信,只要这么做的话,肯定能换来一群真正的伙伴。”
“这样难道不对吗?”
“主人你做的很对,真诚是换来友谊最好的法宝,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被主人你感动的吧。”
“那为什么...”
椿一字一顿地道破:“因、为、这、是、现、实,不、是、漫、画、里、的、世、界!”
“......”
楚晨曦翻坐起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苦涩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其实很简单,主人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不是那种无意义的自我欺瞒,而是真真正正自己想做的事,不被其他人的意志所污染的、内心深处最最真实的渴望。正确也罢、错误也罢,被理解也罢、不被理解也罢,唯一需要遵从的,只有自己的心声。”
“做真正想做的事......可我真正想做的事又是什么呢?”
“扪心自问即可。”
楚晨曦两手架在膝盖上,右手捂脸,就这样沉思起来。原本放松垂下的左掌,渐渐握成了一个拳头。
半响,问:“呐~椿,只有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主人认识的那些所谓‘朋友’,都只见过主人你开朗、温柔、乐观、善良的一面,但我却知道真正的主人其实是一个充满迷茫、不安、自卑、消极和矛盾的人,即便如此,我依然坚信主人是世界上最棒的。我不会对主人提出‘请相信我’这种过分的要求,因为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想了想,楚晨曦还是没有把谢谢两个字说出口。
“主人,考虑好接下来想要做的事了么?无论是什么,椿都会尽全力帮助主人的。”
“嗯~或许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实我——”
碰——碰——
就在这时,敲门声打断了楚晨曦对椿的诉说。
“晨曦,你在里面吗?我可以进来吗?”
是哥特的声音,看起来她好像很在意楚晨曦的状态,特意跑来看看。
切~碍事的家伙......内心抱怨了一下,椿道:“我暂时先回禁封里了。”
楚晨曦头也不抬地回应道:“进来吧,反正就算门锁着也拦不住你。”
一下秒,大量白色的雾气透过门缝涌入了房间内,堆积在楚晨曦身后的位置,接着渐渐消散。当雾气完全消散掉后,只见哥特跪在床上,整个人贴着楚晨曦的后背,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脖子。整个过程中,楚晨曦始终保持着本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这是?”少年迟疑道。
“总觉得,如果不怎么做的话,你就会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是么...”
“嗯~”
名为沉默的丝线缠绕在两人之间,紧缚空气,今人窒息。但两人对此非但不介意,仿佛沉浸于各自的思绪。
过来约摸两分钟,哥特的嘴唇附在楚晨曦耳畔,道:“......我想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她的语调,平静而富有决心,“这是不应该对外透露的丑闻:本来非常团结的第零师团,最近似乎隐隐分裂成了两个派系,我们遇到的事情,可能就是这两个派系明争暗斗所导致的。所以,我打算过几天独自一人回总部一趟。小栞则继续执行任务跟着你,我带着玛利亚可能不安全所以她也会留下来。”
“这样啊...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笨蛋~”少女的声音稍显亲昵了些,“还不是怕如果我不辞而别的话你这家伙会瞎想些有的没有的。”
“这算是在担心我么?”
“谁让你是个爱乱*心的笨蛋。”
楚晨曦苦笑了一下,然后对哥特问道:“如果你被自己的朋友欺骗了,会怎么想。”
“会生气。”哥特抱得更紧了,“但我不会怪他们。没有人会觉得对自己的朋友说谎是件有趣的事情,既然这么做了,想必他们也有着相当的苦衷并为此烦恼过吧。有时候,真实的话语可能会伤害到别人,于是人们便学会了一种名为‘善意的谎言’的狡猾手段。而且,即使是朋友也不一定需要做到什么事都讲得明明白白,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不愿被他人触及的东西,会想要隐瞒也是正常的。归根结底,这个世界上恐怕不存在从没说过谎的人类吧。所以,如果我被自己的好友欺骗了,在弄清楚他这么做的理由之前,我会感到生气,但绝对不会随意否定我们之间的羁绊。因为是朋友,不是么?”
楚晨曦觉得,能说出这番话的哥特,此刻竟是如此耀眼。是啊~相比之下,自己的思考方式又是何等的低劣,只会一味地怀疑,不知道替他人想想。没准儿就像哥特说的,莉莉丝她们真的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她们都是女孩子,是男人就该具备原谅女人谎言的肚量。至于她们背后的理由,等到回攸莱再说也不迟。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敢想又敢做。”
“呵呵~才没什么好羡慕的呢。”少女马大哈式地轻声笑笑,“其实我也有很多不敢做的事情,比方说,现在有一句话我就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
“哦?”楚晨曦好奇道。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把脑袋依偎在他的肩上:“你猜~”
与此同时,禁封内部世界。
“啧~这个女人,本来就看她很不顺眼了,非但挑拨过主人和我的关系,这次居然......要不要给她安排点‘意外事故’呢?”椿冰冷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站在她面前,恋的虚拟影像问道:“要不要我去...”她把右手握成手枪的样子,食指对准自己脑袋作开枪状。
“这件事以后再说,先集中精力于眼前吧。Rider,唤魔铃里那只雷狼龙的驯化怎么样了?”椿称呼的是阶职,也就是说现在是“工作时间”。
沃尔芙的虚拟影像指了指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项圈和铃铛:“不用担心。”
“Assassin,据点的准备呢?”
“我已经和那里所有的妖怪们都说过了,随时可以过来。”新加入的使徒、同为虚拟影像的祈微笑道,“不过,我感觉嬴月小姐那里更加安全不是么?”
“不,嬴月立场是我们的盟友,不到最后关头最好不要随意动用这张杀手锏。”
说罢,椿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Archer恋、Rider沃尔芙、新加入的Assassin祈,除此之外还包括在主人身边的Saber露娜(尽管是非在化状态)——嘴角翘起诡异的弧度:“差不多是时候了。”
......
接下来几天,楚晨曦一行人不但在撒丁岛彻底玩了个痛快,甚至还来到大名鼎鼎的威尼斯和西西里岛浏览了一番,表面看上去就像把所有的事情抛诸脑后、尽情沉浸于欢乐的时光之中——至少对楚晨曦和哥特以外的人来说真的是这样吧。
可这正是楚晨曦和哥特想要展示给别人的效果:瞧,我们这群家伙都已经乐疯了,光顾着玩,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考虑哦~~~所以你们不用在意我们的事情,也不用提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01年月6日,除了买好机票却没有登机的哥特,楚晨曦、夏晓妍、栞、玛利亚、露娜、天子、衣玖,众人所乘坐的飞机已经接近了攸莱的上空。时间正是刚入夜时分,楚晨曦透过机窗俯瞰攸莱:在那庞大的人工岛部分,他的眼睛见证着灯火慢慢亮起的过程。面对这个热闹的地方,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好象恨不得把隐藏其中的秘密一日吸尽。同时悄声嘀咕了一句:
“现在,我们来玩玩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