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屈从】

在沈浪离去后的次日清晨，鲁王立刻带着自己的心腹一干人马出了洛河城，不停蹄地赶回主城，远在洛河城八百里之外的大本营丰城。

这里被鲁王经营得铁桶一般，而且高手如云，接近五万的兵力分布在城内四处。

很快，丰城实行戒严，而且是程度最高的戒严。四处城门也都紧闭起来，许出不许进，城内也开始对居民进行盘查，稍有可疑的都直接抓捕了起来，一时间丰城内变得阴森森的。

不过几日的功夫，鲁王便病了，而且是心病，可惜没有心药医。

他靠在床榻上，周围都是他的妃子和心腹。

「你们都下去。」鲁王额头上绑着湿巾，挥手让这些美人退下，然后示意自己的几位得力干将上前来。

这第一人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单膝跪下，抱拳说道：「殿下，末将已经将城中兵力集中起来，尤其是王府，更是固若金汤。沈浪此人虽然是玄境高手，但我们有数万之众，末将不相信他可以一路杀进来。」

「伯雄，你千万不要大意，此人不可以常理揣度。他的武功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他也不会正面强攻，只要有可趁之机，他便进得来王府。」鲁王摇了摇头，有些头疼地说道，脸色很是憔悴。

张伯雄将军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旁边的一位白袍文士给拦住，此人名唤「欧阳远」，不仅是大儒身份，而且擅长出谋划策，是鲁王身边的几位主要智囊之一。

「殿下，沈浪说他想要临山镇及周边五百里之地，却又无称王的打算。观他行事风格，明明有机会杀了殿下却只是警告，似在逼迫殿下自己主动妥协，难不成他是那种妄图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侠吗？」欧阳远捏着自己鄂下的黑须思索后说道。

鲁王想了想，摇了摇头回道：「看上去也不像，此人行事手段狠辣，杀气逼人，绝不像是那种迂腐的大侠。但也正因为此，本王看不透他的目的。他也说过，我永远不会懂他的想法。临山镇固然易守难攻，却也不利于称王，毕竟雾州不过是中原角落里的一个破败之地，比起北边富饶的靖州、镜州、云州等地远远不及。这也是我们起事之后，始终难以北伐成功的根源所在。雾州无法支撑得起我们的逐鹿中原的大业，这里的底子太薄，消耗不起。人口不过上百万，兵源也有限。而且此地山谷繁多，很容易就会滋养盗匪，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后方。」

这时，又有一位将军站了出来说道：「殿下，属下其实早有想法，不吐不快。雾州虽然已经被我们打下大半，但是为了维护这些领地的治安，使得我们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仅仅是上个月和本月，各地的零星反叛已经多达上百起，虽然都镇压下去了，但我们的守军势力损失不小，如果要继续维护局面，必须得尽快调集丰城的兵力去补充各地，但是这样一来，北伐大业就遥遥无期了。」

此人名唤张聪，深得鲁王信赖，此时他这么一说来，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感同身受般的认同。

「殿下，不如我们索性放弃雾州进攻西北边的隋州，那里有几处鱼米之乡，人烟稠密，兵源充足，而且财富惊人。隋州目前还未有一家独大的势力出现，正是我们的机会。此前我们一直都在犹豫，毕竟雾州乃殿下的龙兴之地，不忍舍弃。不过如果能够得到隋州，那么争霸天下，定鼎九州就多了极大的把握。」另一位智囊开口发言道，此人叫诸葛霄，胆色和眼光都不俗。

「这……」听诸葛霄说要主动放弃雾州，压上全部身家去攻打隋州，众人的反应都有些犹豫。

「区区一个沈浪，难道就让我们望风而逃吗？」张伯雄忍不住站起身来愤怒地说道。

几位将领此时也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殿下，攻打隋州虽然可行，但风险也很大，一旦攻不下，则我方很可能无守身之地。而且此地我们经营多年，骤然放弃，该如何向将士们交代？恳请殿下三思！」

「几位将军，恕在下不才，斗胆问一句：是意气用事更重要还是天下霸业更重要？纵观历史长河，真正能成大事者无不是能屈能伸者，一时之失未必是坏事，待到殿下带领我们攻下北方，到时再派大军收复雾州，到时别说一个沈浪，就是十个沈浪又能如何？如果此时彻底激怒沈浪，沈浪凭借他的超卓武功，刺杀殿下得手，你我大家还有什么意义活在世上？殿下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一个雾州，我们舍得起。」诸葛霄忍不住出言反驳，本来文武双方就经常对立，只不过此时这种决定事关太多东西，不得不争。

「你们让本王静一静，先退下吧！」鲁王抚着额头示意众人也离开，他此时内心也纠结的很。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鲁王拍了下床头的一个机关，然后靠在枕头上闭目沉思，静静等待着。

「老奴来迟，还望殿下赎罪。」一盏茶的功夫后，一道中性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

鲁王顿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着下方双膝跪地的老太监。

这老太监叫冯宝宝，原本是大内的几大供奉之一，因为得过自己母妃生前许多好处，于是转而效忠鲁王。

「冯公公免礼，起来吧，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在暗中帮孤，都不知道是否还能活到今日。」鲁王有所感慨地说道。自从起事后，他所面临的威胁便开始增多了，冯宝宝便是暗中保护他的人，只是由于年老体力的关系，无法出外跟随，只能在丰城内保护他。

冯宝宝起身垂手站于一旁，快八十岁了，虽然面容苍老，皱纹一堆，看上去表面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是鲁王却知道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顶尖武者——半步玄境。

「殿下，沈浪的事老奴听说了，这几天老奴也四处查看过，并没有此人的踪迹，不过老奴有预感，最多一两天，他必然会来丰城，目的自然是殿下。」冯宝宝平淡地说道。

鲁王顿时一阵吃惊，仿佛想起了那天被沈浪短剑架在脖子上的那种恐怖。

「公公，如果……如果是你……对上他有几分把握？」鲁王忍不住问道。

冯宝宝沉默不语，鲁王顿时一颗心黯然下去。

「不瞒殿下，武功练到通境巅峰基本便是当下武者的一个极限，至于玄境只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老奴虽然自称半步玄境，但也只是窥见玄境门槛而已，却并未踏入。不过殿下和庄妃娘娘对老奴恩重如山，老奴也不会含糊回答。如果……如果老奴遇上沈浪，沈浪是真正的玄境高手，那么最多一成，是的，最多一成的把握。」冯宝宝语气慎重地说道。

「有一成把握可以杀了他吗？」鲁王顿时燃起一股希望。

「不，有一成的把握可以从他手下逃走。」冯宝宝补充说道。

「唉……」鲁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身子再次靠在枕头上，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冯宝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殿下，玄境武者已经不是凡人，踏入超凡境界。如果是被数万军队围住厮杀，再配合老奴偷袭，或许还有机会杀了他，但是对方只要脱身，单独遇上他，根本无法力敌。老奴以前只听宫中的老祖宗说过关于玄境武者的秘闻，那时候老祖宗也是半步玄境，他曾经遇到过一位真正的玄境高手，结果单单那种精神意志就足以压迫得人疯狂。当年，老祖宗是靠着独门绝脉功夫装死逃过一劫，否则被那位道人真正施以杀手根本没有机会逃生。」

鲁王咳嗽了起来，好像心病更重了，仿佛沈浪的剑随时会刺穿他的喉咙。连冯宝宝都没有办法挡下，那么还能有谁？总不能让自己每天睡在十万大军中间吧？

「罢了罢了，公公，你将此封信件拿去找到沈浪，告诉他孤的想法，如果同意，我们便离开雾州。如果他不同意，那就鱼死网破吧！」说完，鲁王将自己的一封亲笔信函交给冯宝宝。

「老奴遵命。」冯宝宝拿了信件便走了。

鲁王忽然觉得比起自己的性命，雾州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忽然间又有种不甘心，发誓自己将来荣登大宝后，一定要找到能人，找到其他的玄境武者杀死沈浪。只是眼下，他只能屈辱地离开这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