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我们并不是正义的一方】

修斯从来没有想到过沈浪敢提出这样的意见，让圣火派放弃辛苦经营的云岚峰和临山镇，远赴五百里之外，重新开始？这怎么可能！

「沈良，你是否太过咄咄逼人了？我圣火派占据云岚峰之险要，储备充足，哪怕拖上个一两年都不成问题。再说，鲁王大军还在虎视眈眈，说不得你还要倚重我们圣火派呢！」修斯一甩衣袖，很是不忿地说道。

沈浪走过来坐下，就在修斯的旁边，隔了一张桌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圣火教太高看了自己，也太高估了鲁王，也低估了我沈某人。单单说临山镇经过诸位这些年的打造，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关口那里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非鲁王敢拼血本，不惜代价地发动猛攻，才有可能攻入。但是你觉得鲁王会这样做吗？他最渴求的是争夺天下，会舍得在穷乡僻壤之地耗尽自己的精锐？」

「哼，这些不过是你强词夺理罢了，你杀了鲁王那么多人，我就不信鲁王会忍得下这口气。」修斯依旧不肯松口。

沈浪拍了拍手，笑道：「说得好，鲁王当然不会罢手，所以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凭什么让鲁王退却，甚至也要让出五百里。临山镇将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侠隐宗，宗门五百里之地不允许其他势力存在，但可以接受平民百姓和厌倦江湖厮杀的浪人。圣火派以传承教义为核心，不符合我侠隐的愿望，所以你们必须离开，否则我会亲自擒下你们的圣女。」

「你敢！」修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手边的茶壶直接碎裂，里面的茶水却没有落到桌上，而是被修斯吸到掌心处，随后一股火焰之力生出，茶水竟然被火焰包裹住，迸射开来，直接对着沈浪。

唐蓉看到这一幕，顿时惊讶叫出声来，张铁心等亲卫队立刻冲了进来。

「不用出手！」沈浪吩咐了声，直接气凝掌心，将迸射过来的火焰水流全部震慑住，悬浮于空中，随后不断凝聚，最后化作一团亮光四射的火球，然后火球表面不断变化，水流从里面流出，不断将其包裹，最后化作一团、滚烫的水球。

论对内力的操控和精妙，修斯远不及沈浪。

水球推出，来到修斯面前，修斯面色涨红，直接伸出双手，熊熊火焰生出，形成一道火墙，将沈浪推来的水球给抵住，不过随后，众人便发现。尽管火墙堪堪抵住水球，却显得非常吃力，修斯的额头很快大汗淋漓，也不知道是火墙炙烤的原因还是力所不及的缘故。

水球不断前移，火墙不断后退，修斯已经接近使出吃奶的力气了，但是依然无济于事。

「去！」沈浪再次伸出一指，对着水球一点，顿时火墙轰然碎裂，火焰四射，水球则炸裂开，化作一阵雨水落下，扑灭火焰，不够却没有一滴落到沈浪的身上，他的周围好像有一个结界似的，可以挡开这些。

「噗！」一声喷血的声音传来，修斯身下的椅子碎裂开来，整个人坐到了地上，面色如纸，显得极为虚弱。

「玄……玄境……」修斯极为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顿时引得在场其他人都感到震撼。

武道能够突破通境的人凤毛麟角，或者说这么多年了，玄境武者却鲜有人看见。即使是唐蓉知道自己的老门主也不是玄境，但是眼前的沈浪却是玄境，令她一下子产生了失落。她相信，如果慕容书在这里，恐怕也会是这般表情，两人都曾经将沈浪视为赶超的对手，但是如今却发现这名对手早已将他们抛开了太远太远。

沈浪不置可否地说道：「回去告诉圣女，侠隐成立之日便是尔等离开此地之时，五百里内不准有圣火派的势力。」

「沈……前辈……为何要如此不近人情，我等归降还不成吗？」修斯此时显得十分沮丧，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完成圣女的嘱托，而是他完全惹恼了这位不能得罪的人。

玄境武者等同于无敌的存在，怪不得他能如此轻松地斩杀几大门主，让几大势力顷刻间灰飞烟灭，在他此次下山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传闻，那就是沈浪被人称作「血修罗」，那可是当年在天剑山发生的武林惨案中传出来的。难道沈浪就是沈天海？不，不可能啊，沈天海早已跳崖自尽，他和剑魔狂四郎的那一战，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身上的伤势足以令他毙命，还因为坠落山崖，怎么可能生还？难道此人不是人，是鬼不成？

想到这，修斯都有些害怕起来，圣火教义一直以来告诉他，人死之后灵魂会归于圣火，得到永生。如果灵魂过于强大，连圣火都难以容纳，则会成为无间魔神。难道沈浪便是无间魔神，所以圣女才会要求他来归降？

「你们的教义决定了你们必须坚持自我，这也是我不容许你们的关键所在，侠隐在我眼里是一片乐土，追求自由和安宁，绝不容许此等教义在此地传播。你们走吧，我也不愿为难你们。」沈浪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修斯很是艰难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捂着胸口，不时咳嗽几声。刚才沈浪那操控茶水和火焰的高深内功令他经脉和肺腑有些受伤，不过好在对方也是留了手。

「唐令使，烦请转告沈前辈，圣女应该会亲自登门拜访，还请多多通融。」修斯眼下的神情很是委屈，大概唯有在沈浪面前，他才如此。玄境武者已经是一种至高的存在，其他人也认同这样的态度，甚至唐蓉、张铁心、沈磊等人现在都有种惧怕沈浪的感觉，尤其是想起那天晚上，沈浪化身为修罗的那一幕，令人无法忘怀。

修斯走了，留下了一大堆不乏金银、丹药、兵器、护具等贵重礼物，这倒是一下子让沈浪一方的势力有了巨大的收获，这也显示出了圣火派的诚意。

是夜，沈浪独自站在玉蛟宗最高的一座楼阁上望着远处，他在思念云娘和自己的孩子。此次夺取临山镇固然成功了，但却让他的内心受到了创伤，虽然在沈磊等人的帮助下他可以镇压住，但是想要彻底摆脱心理的阴影，则需要另一种力量去抚慰，那就是来自「家」的心灵力量。

「师父……」沈磊也上了楼阁，似乎有话要说。

沈浪没有回头，只是问道：「你心里有疑惑想问我是不是？」

「是的，师父，虽然我们目前是胜利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师父，王帮主对我和很多人都非常信赖和热情，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我们……虽然他也有野心，但你我都有，我觉得我们的做法有些残忍了，好像良心站在了他们那一边。」沈磊走到沈浪身边，痛苦地说道。

他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想起陶莹看他的眼神，骂他是叛徒，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就连陶莹的父亲陶大临也是遭到了破口大骂，一时间，沈磊觉得十分痛苦，无法解脱。

沈浪伸出一只手落在沈磊的头上，摩挲着说道：「你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我……或许也没有错。小石头，这场战乱中，我们并不是正义的一方，大义也不在我们这边。当然他们也不是正义的一方，他们追求他们的野心，我们追求我们的理想，结果仅仅是成王败寇而已，无论再怎么掩饰，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但这世上的事，很多时候都是看结果的，天下大势如此，一个小小的临山镇又如何幸免得了？你心中有愧，为师很高兴，这说明你的本性是善良的，拥有自己的底线。但是为师也要说一句，有时候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只能拯救认同你的人，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了你这个道理。妄图拯救天下苍生有时候是一种虚伪，因为这根本做不到，最后只能葬送更多的人。」

「师父，这个世界真的就是如此残酷吗？」沈磊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是的，你以后会知道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沈浪揉了揉沈磊的头发，继续远眺星夜的远方。

沈磊失落地走了，他的世界里，沈浪的话让他第一次意识到真相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你妄图拯救所有的人，但是最后却发现谁也救不了。

「圣女大驾光临，沈某恭候多时了。」沈浪淡淡的声音响起，后方一处阴影里，突然一道火光亮起，紧接着，圣女一身轻薄近乎透明的薄纱穿着走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