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名沈浪】

沈浪叹了口气，尽管自己刚才从山贼手上救下了眼前的这男子，但是他的伤势太重，鲜血汩汩从嘴角冒出，眼看着就要合眼。

这世道不太平，如果是走官道还好一些，但也难逃一些兵痞的纠缠，如果不走管道，选择从野外的山道，那就要面对更大的威胁。猛兽、陷阱、山贼等等，总之，人命很脆弱，眨眼就没了。

在这男子的周围二十米附近，倒下十多名山贼，其中一大半都是这男子自己所杀，其余的是沈浪所杀。这男子功夫不错，剑术也有火候了，但是寡不敌众之下，终于还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挣扎着告诉沈浪，他也叫沈浪，自小是个孤儿，老家是五百里之外一个名叫悠然县的小地方，离江州城大概有千里之远。不过他离乡太早，十多岁就离开了，如今都快二十年了，所以老家估计早已经没有亲人了。此行是打算回去看看，甚至打算成个家什么的，在外闯荡累了，便想要回去，这是人之常情。此外，还告诉了沈浪自己的一些隐秘情况，特别提到了县城里的一处道场——「御剑学堂」。

可惜，如今不行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握着沈浪的手说了句：「我能够看得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希望你替我继续活下去！」

死了，这个沈浪咽了气，却走得安详，并不悲伤。

大概人死的时候，看人也透彻了。看到沈浪，似乎能感觉得出他的迷茫，他的孤寂，他的渴望。既然如此，他便想让沈浪代替他活下去，这也算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沈浪将这个和他同名的男人埋葬掉，随后也将那些山贼给埋葬掉。山贼固然可恶，却也是为了活命，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凡是活着的都在挣扎求生！

取过那男人的遗物，最值钱的便是那把铁剑，其他的不过是一些衣物、户籍资料和一封介绍函。

这封介绍函是出自道场的某位师父寄给他的，想必便是得到了这信函，那人才打算回来。

「也罢，我就连着我们两个人的份活下去。」沈浪背上行囊，踏上前往悠然县的旅途。

五百里的路如果要用双脚走，实在是有些漫长，但是沈浪却将这段路当成了自己的心路，每走一步，自己的心境便会得到安宁。

杀戮的前半生让他最终一念成魔，化身血修罗，为了赎罪，他纵身一跃，却化作另一个人，开启了新生。但是此刻他的内心依然是动摇的，迷茫的，所以他想要用双脚来锤炼自己的心境。

刚开始他还记日子，到了后来，连日子也不记，只知道渴饮饥食，累了便休息，风雨无阻，如同一位朝圣者那样。

期间遭遇猛兽，遭遇山贼，他并不闪躲，只是一路向前，认准方向，如果有什么东西胆敢阻拦他前行，便一刀斩开，渐渐地，当他走过的路留下了遍地阻挠者的残骸，再也没有什么敢阻挠他了。

终于有一天，他回到了官道上，看到来往的行人商旅，看上去无比落魄的他却笑了。

我——终于还是回到了人间，从地狱归来。

打探了下情况，原来此地离悠然县不过还有数十里的距离，沈浪决定收拾一下，于是在一个歇脚的地方清洗了一番，刮了胡子，打理了下头发，其余的用带子扎在脑后，典型的游侠发型。从包裹里取出一套月蓝色的侠士长袍换了上去，在水面上顿时倒映出一个双眼沧桑，却依然帅气的大叔形象。

「老了……老了……」沈浪自嘲地笑了笑，收拾好包裹，提起佩剑继续上路。

一路走来，倒是引来了一些人的好奇，不过看到他手上的佩剑，却也不敢随意和他搭话。唯一和一个妇人目光交接，对方竟然脸色通红。这让沈浪觉得有些不舒服，便最终花钱买了一匹马，纵马奔跑了一番后，那种古怪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远远地，悠然县大门便在眼前，虽然地处偏僻，却来往行人不少，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有了户籍资料便很轻松得多，门口守卫随意盘问了几句，交过城门税后便进去了。

城池大同小异，不论是县城还是州城，四方如棋盘，纵横交错，各坊相连。

去官府提交户籍资料可以稍微缓几天，沈浪打算先去那处道场看看先。

问了下，很容易便知道道场的位置，就在城北的泗水街上，靠近驻军的军营，距离此处大概有几里路远，不难找。

悠然县民风尚武，流行打擂，沈浪不过走了不到一百米便看到了几处公开擂台，周围围了不少百姓，台上台下都很热闹。这些守擂者和打擂者的身手都不错，不过都是入门级别的武者，常境的武者一个都没有。听旁边的人唠叨，这种街边擂台，真正的高手是不会上去的，除非是有身份地位，有名望的人或者由官府出面举办的擂台赛，才会有常境武者参加，但是通境武者恐怕这种小地方根本不会来。

县城不大，却十分热闹，即使是对江州十分熟悉的沈浪竟然也觉得气氛上不输。

街边各色行商摆着摊位，多是一些廉价的日常生活用品，做小买卖的当地人也忙得不亦乐乎，各色小吃飘出喷香的味道。

据说今天刚好是赶上十天一次的赶圩，周围数十里甚至百里之地的人们都会赶过来，行人起码是平时的数倍，当然货物也是平时的几倍。

比起江州街上那种高贵典雅的气氛，悠然县有自己的特色，纯朴、豪放。

沈浪身上还有一些碎银子和铜钱，他以前几乎没有逛街的经历，所以此时倒是恢复了几分孩子的脾气，看到新奇的好吃的，都买了一些，惹得周围的不少小孩看着他手上的东西流口水。

孩子的父母身上的钱不少都要买更重要的东西，自然不舍得买这些零嘴，沈浪也理解，于是热情地请了不少孩子吃东西，也买了不少小玩意送给不少第一次见面的孩子。这一下子花钱就速度比较快，等到沈浪发现自己还剩下一吊钱的时候，只好无奈地离开了，惹得不少没有得到好处的孩子很是伤心。

「在下沈浪，劳烦通传一声，这是许师的信函！」站在御剑学堂的门口，沈浪将介绍信函取出，递给门口的看门大爷。

「这个道场有些冷清啊……」沈浪看了看有些歪斜的牌子，材质已经很旧了，却没有换掉，难道是经费不够？然后又看看看门老头单薄的衣裳，此时已经秋风四起了，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门口的宽敞庭院里，秋风驱赶着落叶，像是在调戏，却一个弟子都看不到。

「难道要倒闭了？」沈浪忍不住伸出食指搭在鼻梁上，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