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察觉到玛维的忍耐达到极限，还是为人足够‘正直’。兰洛斯在治愈完她的伤势后，立刻转身。

“说起来，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脚趾已经勾住环刃，只要兰洛斯多犹豫一秒，玛维就能提刀向前，可眼看这家伙大大咧咧将后背露给自己，女猎手心里不甘，但并没有选择过河拆桥。

“我们现在，是在辛艾萨莉的北方，高岭脚下。”

闻言，兰洛斯愣了愣，随后将目光投向树冠之上。的确，在月光的映照下，直冲天际的连绵群山几乎在远方形成一道高耸的壁垒。

至高岭？她居然带着我从北方一路穿越了大半个瓦尔莎拉？

面对燃烧军团与上层精灵的追击，玛维竟没有将他抛下，或是直接就地处决，而是就这样带着他突破重重阻拦，自北面绕行，抵达高山脚下。

这段路途有多遥远？将远处那通天的世界树，沙拉达希尔当作路标来看，他俩现在的位置，只需一路向南，就能抵达黑鸦堡垒与月神殿的中间范围。

如此执着，这般执行，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动容。

“你还真是厉害。”兰洛斯深深吸气，有感而发。

“感谢艾露恩的护佑吧。”玛维的行动力确实不是盖的，趁着兰洛斯感慨的这短短时间，她就已经穿好一整套护甲，只剩头盔因秀发浸湿而暂时拎在手里，“如果不是月亮母亲的指引，我们可能早就被追上了。”

“艾露恩吗……”仰头望向那轮明月，兰洛斯短暂沉默了片刻，随即自言自语般呢喃着，“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当面’感谢一下她。”

“你？做梦去吧。”玛维毫不留情地讽刺，可想起方才那一抹不输月光的神圣光辉，她的眉头不自觉皱起。

“对了，刚才那个是什么？”

在暗夜精灵面前第一次使用圣光，还是在永夜大教堂，但当时有且只有高阶女祭司狄迦娜注意到。

像他这样的犯人，不管是人民还是官方，都会认为他的邪恶是理所当然。可若是人们发现他拥有着月神信仰那般的神圣力量，矛盾和争议，很快就会扩散开来。

圣光的力量肯定引起了狄迦娜女士的关注和好奇，但因为兰洛斯犯下的罪行，以及推进迅速的判决，高阶女祭司不想节外生枝，自然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给其他任何人。

玛维不在狄迦娜的位置，也不会考虑那么多，她单纯是想探究这其中的缘由而已。

“那是圣光，是希望，是信仰。”兰洛斯同样没有隐瞒的必要，将艾德鲁因平放在眼前，他的思绪略微飘远，也不知是感慨还是追忆，“是克乌雷予我的救赎。”

虽然不太明白，但听到他用这种与他那恶魔力量毫不相关的词藻来形容，玛维心中荒谬，但更多的，是疑惑。

“克乌雷是谁？他为什么要赐予你，救赎？”

“谁知道呢？”收拾好情绪，兰洛斯知道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便主动结束了这枯燥的问答，“或许他认为我是世界的救世主也不一定？”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艾泽拉斯的祸害还差不多。”

玛维并不知道，兰洛斯口中的‘世界’，是萨格拉斯所说的森罗万象。不过她这话确实没错，毕竟若是按萨格拉斯的计划，他的存在，确实会严重危害到艾泽拉斯。

摇了摇头，将又一次升起的纠结压在心底，兰洛斯无所谓地回应：“你就放心吧，这力量不属于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没那么正义高尚。”

言语中，充斥着明显的自嘲。玛维没有再继续追问，静静打量着他的侧脸，那投向长剑的灰暗目光，令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但细细回想，却没有任何结果。

“信仰的力量，不一定是正义和高尚，而是来自人们不屈意志的渴望，以及向往。”

“敬畏艾露恩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能得到她注视的，只有那些行动起来，不畏艰险永不驻足，坚韧不拔的少数人。”

“而正是因为这少数人的高风亮节，才铸就了信仰的神圣。”

“你看得挺透彻啊。”难得听到一个信徒如此中肯地评价信仰的含义，兰洛斯深感意外，同时还一脸揶揄地看向她，“不过你这话，不会是在劝慰我吧？你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当然有。”玛维面带微笑，没有头盔的遮盖，那恬静淡雅的笑容，美得令人窒息，“我做梦都想割开你的喉咙。”

原来是生理上的窒息……

“咳咳。”迅速将视线移走，兰洛斯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一脸满足地欣赏起夜景来，“啊，你看这山，那么高，你看这天，那么黑，你看……”

昏暗的夜幕下，一道几乎与之融为一体的黑影贯穿月光，疾驰向前。兰洛斯连忙噤声，穷极目力望向夜空。

“是魔蝠，追兵找过来了？”以玛维的洞察力，几乎与他不分先后地察觉到空中的异样，神色陡然紧张了起来。

“不，应该是侦察。”

兰洛斯对恶魔的了解比任何凡人都要深刻，他知道，虽然魔蝠的感官超群，但在夜幕下于高空飞行，必然不会是为了抓捕两个能轻易隐藏在树影之下的精灵，那成功率几乎为零。

燃烧军团的空间跃迁技术相当超前，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让整个艾泽拉斯生灵涂炭，自然不会选择最笨重的陆地行军，而是会直接空降传送门，用压倒性的兵力，毁灭这世界上的各个族群。

现在明显是打算将爪牙扩散到除瓦尔莎拉森林以外的区域，这也就意味着，恶魔的大军，正在降临。

玛诺洛斯。

没记错的话，上古之战真正的打响，就是因为在艾萨拉的帮助下，这家伙将永恒之井的力量完全利用起来，最大程度上拓宽了扭曲虚空与艾泽拉斯的通道。

虽然还无法在短时间内让萨格拉斯降临，但却为大量军团爪牙铺平了道路。以及还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军团主宰随行，那就是污染者，阿克蒙德。

以辛艾萨莉为中心，向外辐射，全面开战，听起来似乎太过狂妄，但这确实是燃烧军团的作风。一鼓作气，所向披靡。艾泽拉斯固然人才辈出，但面对这源源不断来自扭曲虚空的强敌，各自为战，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尽快跟巨龙和半神牵上线，只有依靠他们的威望和能力，才能在最短时间里将艾泽拉斯的住民全部团结起来。

“我们得走了。”目睹这几只魔蝠穿越夜幕，兰洛斯的神色立刻变得无比凝重，“黑鸦堡垒，可能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

“直觉。”

这几只魔蝠绕过瓦尔莎拉，一路翻越高岭，多半就是在为围攻苏拉玛做准备。这也意味着，现在的瓦尔莎拉，很可能已经陷入了危机，随时有被恶魔大军突破的可能。

当然，兰洛斯更在乎的，是珊蒂斯的安危。达斯雷玛带着大量平民离开王城，首选的避难所，肯定是苏拉玛。不过中途肯定需要休整补给，而因为他上层精灵的身份，大概率会选择黑鸦堡垒而非月神殿。

如果瓦尔莎拉陷入战火，黑鸦堡垒，首当其冲要遭殃。

想到这里，兰洛斯也顾不上自己状态不佳，强迫着艾露尼斯一同将奥术能量灌注到钥石当中。

“给我你的手。”

玛维还想追问，但兰洛斯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来不及多说什么，一道绿色的闪电撕裂空间，紫黑裂隙在转瞬化作漩涡，将两人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