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宋夫人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听闻太后再次召她入宫那一刻,肚子拧巴劲儿地疼,还跑到茅房吐了一遭。
面无血色的宋夫人,短短不到一日的工夫,人瞧着消瘦了一大圈。
宋夫人想找丈夫求救,奈何在她出府后宋大人也离开了,到现在都未回来,她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坐上软轿进宫。
这回接见她的是花言,花言说太后娘娘歇息了,她代为传话。
宋夫人闻言,肉眼可见地轻松不少,在她看来,太后娘娘就是那女修罗,实在可怖!能不见就不见。
“三日后,我们娘娘要举办赏花宴,届时会邀请所有诰命夫人,听闻宋夫人有一株极品吊兰,不知可否带来让众人观赏?”
宋夫人满口答应,随后花言客套了两句,便将人送出了慈安宫。
回府的路上宋夫人满是不真实感,这就出来了?想着花言所说的赏花宴,宋夫人心里犯嘀咕,不明白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样。
太后入主后宫已经两年多了,从来没有办过宴会,和各个命妇更是私下没有一点联络,突然要宴请所有命妇,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她女儿可是先帝亲封的妃子,照样说打就打,对她们这些命妇岂不是更加不放在眼里!
三日后的赏花宴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让丽儿再受罪了。
这次回到府邸的宋夫人见到了自家夫君,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一边拿手绢擦着泪一边说起皇宫内发生的事。
“老爷,你是没看到咱家丽儿的脸,都不是人色儿了,太后比传说中更加歹毒……”
“太后是个小心眼的,还不知道三日后的赏花宴要怎么磋磨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宋夫人忍不住害怕地大哭起来,听说妖后是能把人头当球踢的!
宋大人被哭得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道:“当着那么多人面,太后再跋扈也不会随意处置命妇!”
对于妻子形容太后气势如何足有多么可怕等,宋大人心底是不当回事的,他认为妇道人家好忽悠,只是被唬住了。
“说得轻巧,谁知道那妖妇发什么疯,天卫司的副将她都敢动手!我真的好害怕……”
宋夫人继续哭着,眼泪不停地往下落,她后悔接了长公主抛来的橄榄枝!
宋大人听着听着突然双眸一亮,拍下桌子道:“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我出去一趟,你莫哭了。”说罢,他急匆匆地走了。
一直在哭的宋夫人压根没听清自家夫君说了什么,见人走了以为是不耐她哭,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时,外面丫环过来传话,说长公主下帖子邀夫人过去。
没发生进宫这事,宋夫人定然欢天喜地接了,长公主邀帖这是多大的面子!可现在她不敢了。
这哪里是权势的步梯,分明是砍头的长刀,借她八百个胆这回也不敢应了,宋夫人用生病的理由给推辞了。
她若是去了公主府,那三日后赏花宴会发生什么都不敢想!太后能饶了她?不能去不能去说什么都不能去!
今日的皇宫之行,是彻底将宋夫人吓老实了。
她清楚地认识到了,太后娘娘再如何无权势靠山,人家也是先帝亲封上了玉蝶的国母,她们比不了,也没法比。
这边宋夫人自怨自艾多愁善感,另一边的宋大人已经到了摄政王府。
“主子,宋奎求见。”
“让他进来。”
淳于璟挥了挥手,让书房内的另外两名下属离开了,二人正好和进来的宋奎相遇。
“见过二位都统大人。”宋奎连忙行礼,走过的二人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便过去了。
都统乃三品武将,宋奎是文臣五品,平日没有任何交集。
宋奎原本在苏州是通判,后因硕安公主和亲一事调回了皇都,近十年来碌碌庸庸官职一动不动。
在两位都统眼中,宋奎是靠家中女眷才得以达到今日地位,这等酒囊饭袋,平日甚是瞧不上眼。
宋奎自知升职无望,眼看要到了退仕的年纪,家中子弟不出息没个顶事的,为了宋家的以后,宋奎便想着来攀附摄政王,他最近没少跟摄政王这边的人献殷勤。
两个都统有所耳闻,对其更是看不上了,不知今日王爷怎么会见这等人。
书房内,宋奎站在一旁,心中告诉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必紧张。
然而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告诉他,自己还是害怕!
作为五品小官,平日上朝站在最末端,早朝的进言论事宋奎根本没有资格,这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站在摄政王面前。
宋奎将手背在身后,他告诉自己不能慌张,自己要给摄政王留下好印象。
“宋大人来本王府邸有事?”淳于璟下巴点了点左边椅子道:“不必拘束,坐吧。”
“王爷,小臣是想跟您说说太后娘娘的事,太后娘娘她有些不对劲。”宋奎心中斟酌一遍用词,然后才说出口。
“哦?说来听听。”淳于璟眉尾微挑,放下手中一直摆弄的木件儿,终于正眼看向了宋奎。
在摄政王直视的目光下,宋奎的冷汗又下来了一层。
他吞咽了下口水,缓缓道:“今日府上内子得太后召见入宫,太后娘娘……”
宋奎将白日宋夫人的经历说了一遍,摄政王的眼线遍布大周,他不敢扭曲事实,只是在一些遣词用句的地方,很隐晦地给苏若上眼药。
例如说太后性格暴戾,突然发难等等看似中立讲述,实则偏颇的发言。
他将宋夫人塑造成了一个可怜妇人的形象,隐瞒了长公主的前因,将苏若的发难归咎于看丽太妃不顺眼,便祸及家人去报复。
这是在宋夫人哭诉时,宋大人脑中突然闪过的念头。
太后和皇上是一边的,她自然和摄政王对立,前几日不还对护国卫的一个副将动手了?摄政王若有机会肯定会出手回击。
他这次来便是提供这个机会。
太后娘娘脑子出了问题,她殴打宫妃威胁命妇,再掺和点别的莫须有罪名,摄政王的能力一定可以把太后拉下马。
这些他们宋家都可以作为证人,那时他就彻底归为摄政王这边的人了。
太后倒台,便是摄政王给保皇一党的深刻教训和反击,最后他也能得利。
宋奎打的便是这个主意,他觉得自己是来献良策的,话不用说得那么明白,摄政王一定能想到。
此事百利无一害,摄政王必然会愿意去做。
以后他就是摄政王的人了!想起那些护国卫武将们,有的小小六品都能在盛京横着走,靠的还不是背后的摄政王?
跟对主子很重要,宋奎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有这个觉悟。
心中认为自己打动摄政王低着头做美梦的宋奎,并没有注意到淳于璟越发幽深冷冽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