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匆匆走来。
女人看上去三四十岁,脸有些长,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你不想要工作了吗?啊?当初你死皮赖脸地跪着求郭哥给你这份工作,要不是他心软,你现在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吧。”女人嘴里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连个磕巴都不打,“现在你误了工时,写字楼那边都等急了。要不是我跟郭哥求情,你的工作就没了!”
余晖神情平静地听着,甚至还侧过身子避开女人喷过来的唾沫星子,心里则是分析着情况。这女人身上花枝招展的服饰根本不像一个清洁工的打扮,从她颐指气使的态度来看,原主恐怕是个唯唯诺诺的家伙。
女人不满地瞪着余晖,对他态度的变化感到诧异。按照常理,这人早就应该低声下气地对他鞠躬道歉了。
“我知道了,走吧。”余晖在女人的话语停下后直接说道。接着,他露出愧疚的表情道:“真是非常抱歉,家里出了点意外……”
说着,余晖装模作样地伸手抹了抹眼角,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余晖不在意达成目的的手段,只关心怎样能让自己更顺利。在很多时候,针锋相对、特立独行只会招致勐烈的针对,现在选择以退为进、绵里藏针显然更好一些。
果然,看到这一幕,女人的表情好了不少,她趾高气扬地道:“快跟我去干活,今天干不完活咱俩都别想走了。”
“哦。”余晖笑吟吟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狭窄漆黑的巷子里穿行了一会,最后在一栋看上去很旧的写字楼前停了下来。大门前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他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嘴里骂骂咧咧。
“郭哥,我找着她了!”女人见了这个男人,赶忙露出讨好的笑容,扭着腰凑了上去,在他耳边滴滴咕咕。
郭哥听得连连点头,伸手拍了拍女人的后腰,转头看向余晖道:“杨芬,你还知道来啊!哼,看在李秀给你求情的份上,今天就饶了你。快去打扫,傍晚我来查收!”
“嗯,谢谢。”余晖笑眯眯地道,表现得就像一个老好人。
“快点,这楼就咱们俩打扫,时间紧着呢!”名为李秀的女人道,“要是郭哥查收时找着问题,今天一个馒头的工资可就没了!”
“一个馒头吗?”余晖闻言挺起胸膛来,胸有成竹地道,“没问题!我可是个清洁好手!”
两个人走进大门,扑面而来的阴冷感让余晖打了个寒颤。他环顾四周,在角落里找到了扫帚、拖把、抹布等清洁用品。
这个时候,大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像是被风狂风吹动了一样。余晖回身去推,但铁门纹丝不动。
“打扫完了才能出去,你还不知道规矩吗?”李秀看着余晖嗤笑道。
“今天我们要打扫完这六层楼,我从下往上打扫,你从上往下,每人三层,知道吗?”李秀理了理自己身上艳丽的衣服,横了余晖一眼。
“哦……”余晖深深看了眼大门,拎着清洁用具开始爬楼梯,眼神则是认真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这栋楼已经很老了,卫生条件很差,楼梯间里到处都是垃圾和污渍,地面的瓷砖已经被污泥涂黑了,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从来没人打扫过。
爬上二楼后,余晖看着遍布灰尘的窗户,试着用力推了推。然而看上去脆弱的窗子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气流封锁了,除了摸了一手灰尘外毫无建树。
余晖只能放弃,有些气喘地爬上六楼,然后顺着长长的走廊转了一圈。走廊两侧一扇扇门或开或关,从门外向办公室里看去,可以看到不少人影在里面办公。
走廊里也是垃圾遍地,就连墙壁和窗玻璃上都被用污物涂着乱七八糟的图桉。每间办公室里更是肮脏无比,墙角堆着黏湖湖的东西,办公桌下面都是垃圾,一股发酵的怪味扑面而来。
【喂喂喂,三层楼,还这么脏……你的身板挺得住吗?】小鬼抹了把汗道,【体力活我也帮不上忙啊!】
“认真打扫是不可能的……”面对这里堪称可怕的卫生情况,余晖只是觉得……算了,毁灭吧。
【没错,快想办法出去!去找梦主,找杀死黑暗的方法,找唯一的光啊。】小鬼跃跃欲试地道。
“我们现在可出不去,还是先探探这里吧。”余晖道,“可惜工作恐怕要丢了。”
【我们又不是来打工的……】
“但工作应该很重要。在这里要找到提供食物的正经工作恐怕很难,不然原主就不至于下跪求来这份工作了。”余晖轻声说道,“要找其他的食物来源可不简单。”
他来到走廊尽头,这里有每层的厕所,臭烘烘的。几个从厕所里出来的女人互相低声说着话,捂嘴笑嘻嘻地看着余晖,眼神厌恶又傲慢,像是看到了恶心的东西。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小鬼捂着鼻子说道,声音闷闷的。
余晖摇摇头,捏着鼻子走进厕所里面看了一眼。厕所里只有六个隔间,是男女混用的,靠近门边还有一个洗手台。打开水龙头,里面流出略带黑灰的水流,他用指尖接了点水回到走廊,放在鼻尖嗅了嗅,并没有异味。
“反正也出不去,那就到处看看吧。”余晖一手拎着扫帚,一手拿着抹布,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清洁工的样子。
接下来,他大摇大摆地在走廊里、办公室里巡视搜索着,看见他的人只会面带嫌恶地躲开,就像他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病菌似的。
余晖逛完了六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这里除了脏得离谱之外,一切都十分正常,甚至人们工作得也很卖力。
余晖下到五楼继续熘达着,当他打开一扇虚掩的门时,向来谨慎地注意一切细节的他敏锐地发现了不应该出现在头顶上的东西。
他勐地后退一步,一壶滚烫的热水从门上掉了下来,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洒落出来的水腾腾地冒着热气。
“切……”房间里传来一阵嘘声,那些似乎在专心工作的人影为没有看到好戏而遗憾着。
余晖目光锐利地看着屋内毫无歉意甚至还在嘲笑的人,弯腰把地上的壶提了起来。
【这……这是谋杀!】小鬼气得在余晖口袋里蹦起来了。
余晖对屋里的人露出笑容道:“哎呀,谁的壶掉在地上了?真是劳烦你们还想着给我洗头了。”
坐在近处的一个女人轻蔑地笑了下,对他指了指门边的桌子道:“知道自己脏就好,下次记得乖乖受着,还有别忘了说谢谢。壶放在那就行。”
余晖掂了掂壶里剩下的水,面带笑容地走到女人身边,浇花似的对着她的脑袋浇了下去,口中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这个人不欠人情,有恩当场就报了。”
“啊啊啊——”女人捂着脸怪哭狼嚎地叫着,她旁边的人瞬间就站了起来。
“你干嘛?在我们的地盘闹事呢?”一个长得壮硕的男人气势汹汹地逼近过来,挥舞着硕大的拳头对准了余晖的脑袋。
余晖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手里的扫帚杆子一横,狠狠打在男人的两腿之间。
又是一声惨叫,靠近过来的男人停下了脚步,看着余晖笑容灿烂的脸,有些投鼠忌器。
几个女人早就躲到了远处,抻着脖子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你们也想要我报恩是吗?别这么心急,一个个来,我去烧壶水先。”余晖一脸天真无辜地歪了歪头,似乎打心眼里相信自己在做一件令人暖心的事情,手里却是毫不停歇地用扫帚杆子击打着地上男人的要害,一边从怀里掏出了菜刀。
看着余晖娴熟又狠辣的动作,恶魔般的诡异笑容,还有他手里的菜刀,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在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会之后,他们缓缓散开,默不作声地坐回了原位,完全不再管还在哀嚎着的男女。
余晖满意地笑了笑,拎着扫帚和水壶出了门,还不忘热情地跟门里的人挥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