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我。
“妙妙,你做噩梦了?”
我喝了一口水,缓过神来,那个梦实在太清晰了,掉发也是事实,我默默地看了一眼梳子上的头发,已经懒得再去数了。
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话便是:生死由命。
“赶紧去睡吧,沙发上睡觉会着凉。”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那倒没有,是我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你歪在沙发上,额头一直在冒汗,手在抓,脚在乱踢,我觉得你可能在做噩梦,所以把你叫醒了,说起来是我把你吵醒了。”她是晚上有上厕所的习惯。
可是从卧室里起来,乍一听,手抓脚蹬的肯定也是很吓人的。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压力太大可以跟我说说,帮你排解排解。”
一个重生回来的人,而且知道自己的必然结局,能不压力大。我拍着她的肩膀,应道:“好,我回去睡了。”
回到卧室,一看钟表,这才12点半。
可是,怎么着也睡不着了。
未来的丈夫信仰佛学,时常跟我说的一句话便是放下,我有任何纠结,有想不通,理不顺的地方,他绝不跟我说其它的,只说让我放下。
而我,不肯。
所以,我跟他一直没什么沟通,小绵羊是我带着,他偶尔看望,其它时间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我似乎将未来的压力也带了回来。
还有在2004年的压力。
这一个晚上,我几乎是坐着到天亮的。
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即使再怎么逃避,该来的总会来。
早上,胖子起床之后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即使稍微睡晚一些,我的眼睛也肿得非常厉害,更何况不睡觉,不睡觉的别人还行,不睡觉的我第二天是没脸见人的。
“要不要给你画个妆?”
我拒绝了:“胖子,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她坐了下来。
我将我的想法说给她听:“咱们找财务清算一下,将我们三个人名下的产业分配一下,以后各干各的,你觉得怎么样?”
她愣了一秒,很快地恢复常态:“好啊。”
接着她又说道:“这样,其实对你太不公平了,这些年来,你付出的最多,这样,我们跟肖音商量一下,让你多分一份。”
“还是平分吧。”每个人都有出力,说要多分的话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和胖子默默地将饭给吃完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提议太唐突了,后来的她一直没说过话。我也忙着将资料搜罗出来。
电话联系上肖音之后,她很快赶了过来。
胖子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说要单干的话是我提的,肖音的反应很大:“平分,怎么能平分,上次的事件是谁的错,难道一个人的错要所有的股东一起承担吗?”
“是我的错,将费用算我的。”胖子站了出来。
这说的是什么话,假如让胖子的男朋友知道这件事,他肯定会找胖子闹,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这些产业划分开来。
“都怎么分,做个报表出来再通知我啊,我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现在没头没绪的就要单干,吃饱了撑的吧!”肖音越发显得不耐烦起来。
“你们快说啊,都瞅着我干嘛,这事不是我提议的,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还不够意思吗?也不知你们俩打的什么主意,将我利用够了,就一脚踢开,有这么着做人的吗?真是。”她的抱怨越来越多。
毕竟提这个建议的人是我。
而我,只不过想拆分以后回到自己的家乡,不再来这座城市就好,我有个不好的预感,欧阳舜意的出现一定会给我的生活带来灾难。
我快速地将草图画了下来:“你们过来看看,没有意见的话,我将合同打印出来,财务做好清算,再办交结就可以了。”
都是店面,算不上有多复杂,假如徐夕在这里,可能半天的时候就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吧。她的能力是很强的,只是,她现在还在学校,还是个在校生。
“不行,不行,怎么能这么划分啊,这个超市它得归我。”
胖子不淡定了:“肖音,你别得寸进尺,这几年你做了多少事,刘妙做了多少事,大家心里有数,如今要各走各路你还说这样的话,你有良心吗?”
“我没有,你们有。”肖音一努嘴,眼睛一扫,提着小包包就要走。
“喂,你别走,事情还没完呢。”胖子试图拦住她。
肖音停了下来:“怎么,想用武力解决,你有种就朝我脸上打,看我上法院告你们。”
“咱们说散伙的事情呢,你怎么提法院啊!”我这个台阶也给得不太好,可能离开业务部的队伍太久,说话也越来越没有圆滑劲,劲是些刺。
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你们的分配方案不公平,我为什么要留下来,难道像傻瓜一样你们说我怎么做,哼,你们想得美,我不同意,不同意,所以,这个散伙无效。”
她拍拍屁股走人了。
留下我和胖子尴尬。
“现在怎么办啊?”胖子拿不了主意。
“她跟她男友两个挪用公款,造成资金大量亏空,我们欠银行的贷款是用铺面和土地抵押的,如果到期不还款,铺面和土地将被银行收回。”
“啊,这么严重?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些事的?”
“刚从广东回来的时候。”
“那他们挪用了多少公款?”
“一百多万。”
“什么?”
2004年,一套房子有的连十万也不到的物价。
“所以,你才说要散伙,清算。”
我摇头又点头,我说要散伙要清算,是因为如今没有心力管理这些店面,加上肖音一直在搅局,再这样下去,银行欠债还不上,还会出现负债,到时候等着我们的将不会是分红,而是数不清的债务涌上门,肖音不是本地的,她可以跟她的男朋友屁股一拍,躲到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可是胖子不是,胖子就在本地,她的家人也在本地。而我的家乡距离这个城市不算远,最终背锅的会是我和胖子两个人。
没有解释得太清楚。
我相信胖子能够明白,即使明白又能如何?
难道让我和胖子光明正大的去找肖音查账?那一片就算是直接让给他们管,可是其它的店面呢,她依旧厚着脸皮来要分红。她眼馋这边,自然也会安排人手到这边的店面。
“胖子,要不然,咱们将这些店面都让给她吧!”
“我不同意,咱们付出了这么多,心血都在里面了。”
我沉默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问题一个接一个。
直搅和得我和胖子焦头烂额,茶吧里有人投诉,KTV里有人闹事,超市里跟供货商发生冲突,一件接一件地搅和。
胖子叫苦连天:“光处理这些事,都要人命。妙妙,我真的很佩服你,以前你都怎么撑过来的?”
还用问。
跟着做生意的父母也见多了吧!
有些人觉得生意人很风光,随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却从来不曾想过生意人要面对的风雨,和江湖里的尔虞我诈。与人打交道,首先分析利益关系,从古至今,被抨击最多的便是商人重利轻离别,没感情,只认钱。
有重感情的,例如我爸,他是很重感情的人。
所以,他做的生意一直做不好,不忍心抬高物价,不忍心让别人吃亏,结果吃亏的总是自己,有客人到访,已经穷山恶水了也会热情款待。
我是从小看着大的。
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么一个大善人,养的子女一个比一个恶,先有能说会算的我,再有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刘阳和刘敏,其中又以刘敏最厉害。我至少还留点薄面给朋友们,亲戚更不用说了。她是六亲不认了。
这一次,肖音是存心要拆台。
我们填了这边,她搅和那边,渐渐的我和胖子就显得吃力了。
资金周转不了的时候,连员工的工资都很难搞定,财务这边就来找我们,“老板,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办?”
显然是不够钱了。
我也做过财务,知道他们的处境。
明面上风光,其实手头资金不够时,周旋起来也很麻烦。
“先拖上几天吧!”胖子出了主意。
我同意这个做法,如今这个局势,也只能暂时先拖着,可是这些店都是服务行业,不比原先的工厂,拖上几日,员工都是好说话的人,他们能够谅解。
这里是城市,选的员工一大半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他们的消费不是储蓄式,有了钱想吃的想喝的想买的,痛快地花掉了再说其它。后来,为了顺应这种花销,引进了外国人的超前消费—信用卡。敢拖欠他们的工资,他们闹了起来,先是找财务闹。
财务抵挡不住了,只好找经理。
经理这里眼见着也挡不住了,直接杀到了我和胖子面前。
胖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即使她生活过的古代也没有,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淡然地扫了他们一眼:“领头的出来说话。”
他们又吵了起来。
我猛地一拍桌子:“还有没有规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