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医院的走廊内。
三大妈面带焦灼神情,来回的踱着步。
“这可怎么办呢?”
“阎解成要是真被踹坏了,谁给咱们阎家传宗接代呢?”
阎解放在旁边怯生生的举了手:“娘,还有我....”
三大妈斜他一眼:“解成是咱家的长子,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是长子长孙,你只能算是二房。”
“现在已经解放,娘,你还抱着那些老思想。”阎解成撇撇嘴。
“解放了怎么了?解放了我就不是你娘了?解放了,你就不吃饭了?”
三大妈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医院深夜的沉寂,引来了不少护士和家属的侧目相向。
阎埠贵觉得有些尴尬,走上前拉住三大妈的胳膊:“别吵吵,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再说!”
“当然要说!于莉把咱们儿子打成这个样子,她就是故意殴打,我等会就去派出所报桉。”三大妈扬起了脑袋,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中的照射下,格外的显眼。
阴沉的脸色,让阎埠贵心中有些不安。
阎埠贵搓了搓手,小声说道:“报警....这不合适吧?于莉毕竟是咱家的儿媳妇儿。就算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三大妈深深的看了阎埠贵一眼:“老阎啊,你要是想让于莉不跟咱家解成离婚,就得去派出所报桉。”
阎埠贵诧异:“这话怎么说?”
三大妈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险之色:“你真是教书教傻了。于莉揍了咱家解成,她要是敢离婚的话,咱们就让派出所把她抓起来。让她蹲笆篱子。”
“于莉去港城的事儿,不就因此而耽误下来了吗?”
“还真是这个道理...”阎埠贵点点头。
他虽然觉得三大妈的做法太过阴险了。
但是为了能够拥有一个真正的长子长孙,阎埠贵也只能同意下来。
现在就等着医生给出阎解成的伤情了。
这个时候,急诊室的门推开了。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阎埠贵和三大妈赶紧迎上去。
阎埠贵:“医生同志,我是四合院的,跟李东来主任,还有丁秋楠同志,是邻居。”
“是李主任的朋友啊。”那医生笑笑:“你们放心吧,患者的伤势并不严重,睾丸没有破碎,等伤好了后,不会影响到正常的生育能力。”
听到这话,阎埠贵和三大妈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现在能把阎解成带回家吗?”
阎埠贵看了看医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现在?”医生皱起了眉头:“病人伤势虽然不严重,但是疼痛感却不轻,需要服用止疼药。
“止疼药具备成瘾性,需要现场配发。
“并且还要定时检查,我还看病人在咱们医院再待一阵子,等病情完全好了,再回去。”
阎埠贵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现在住院不是不全额报销嘛....”
建国初期,国家在一定范围内推行公费医疗制度,京城作为六类地区,自然在列。
个人的门诊、住院所需的诊疗费、手术费、住院费均可报销。
个人只用负担门诊挂号费和少量住院费的制度。
凡住院1个月以上的每人每天负担住院费1角。
2个月以上的负担2角。
1角看似不多,在这个年代能买到10斤棒子面,足够阎家吃七八天的了。
再说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床,为什么要睡在医院呢?
把药带回去,不是一样吗?
至于配药,他是老教员,是文化人儿,还配不了药吗?
听到阎埠贵的话,那医生心中直呼好家伙。
见过小气的,没见过这么小气的。
为了一毛钱,竟然置儿子的安危于不顾。
嘿,真是开了眼。
那医生知道这种人的心思,再加上阎解成的伤势并不重,不会有生命危险,便直接给阎解成开具了出院手续。
“这几样药,都具备成瘾性,你们回到家后,一定要按照规定的分量给病人服用。”
“您那,请放心,我是老教员。”
“那....你们慢走....”
见阎家的人搀着阎解成离开医院,那医生无奈的挠了挠头。
.....
回到家,安置好阎解成,三大妈便催促阎埠贵到派出所报桉。
阎埠贵看着外面黑乎乎的,打了个哈欠,道:“现在半夜了,派出所的同志早就睡觉了,咱们还是明天再去。”
“那你可急着。”
“放心,忘不了。”
....
黑夜笼罩了四合院,家家户户陷入了沉寂之中。
嘶嘶....
睡梦中的阎解成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了。
汗水浸透了被褥,床单已被湿透,痛楚在身体各处蔓延。
阎解成的脸因疼痛而扭曲,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感到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无法忍受这种疼痛的折磨。
阎解成从床上爬起来,扯亮电灯,从柜子中翻出止疼药。
看着手心的那颗白色的止疼药,他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
扬起脸,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止疼药起效很快,阎解成身上的疼痛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压抑的舒爽感。
这感觉....
这感觉....
嗨,这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阎解成恍若置身于一座豪华的宫殿中,仙乐飘飘,十几个身穿华丽暴露服饰的舞女,伴随着仙乐,跳着动人的舞蹈。
爽。
舒服。
真得劲。
可惜的是....
片刻之后,宫殿轰然崩塌,阎解成晃了晃脑袋,发现自个重新回到了破旧的屋子内。
这巨大的落差感,让他难以接受。
阎解成又伸手取出药瓶,倒了一粒止疼药。
拿着那片白色小药丸,他有点明白,这些年贾张氏为什么离不开止疼药了。
这玩意,是个好东西....
.....
清晨,稚嫩的太阳挂在鳞次栉比的筒子楼上。
京城这座古老的都市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阎埠贵在三大妈的催促下,一大早便来到了派出所。
“同志,我要报桉。”
值班的同志连忙打开门,把他让了进去。
“老同志,你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要着急。”
“不是我,是我儿子....”
阎埠贵正要解释,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人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那人,值班的同志站起身:“队长,你来了,正好,这位老同志要报桉。”
小片警扭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是阎埠贵,顿时瞪大了眼睛:“三大爷,怎么是你啊。”
“小片警,你来的正好,大爷要报桉。”阎埠贵大喜。
何雨水小的时候,偶尔会到他家混饭吃,两人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三大爷,你别着急。”小片警看看那值班的同志:“小王,麻烦你帮这位老同志泡一杯茶。”
“客气了,客气了....”
接过搪瓷缸子,阎埠贵把于莉踹阎解成裤裆的事情讲了一遍。
“小片警,这次大爷得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份内的事情。”小片警站起身,戴好帽子,整理了一下衣服:“阎解成虽然没有受重伤,于莉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殴打他人了,我现在就把她带回来问话。”
“三大爷,你知道于莉现在在哪吗?”
“应该是在李东来家。”阎埠贵站起身,小声说道:“雨水家的,大爷求你一件事儿。”
小片警隐晦的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
他觉得这事儿好像有点不对。
李东来那是谁啊。
那是街区有名的积极分子,怎么会窝藏嫌犯呢?
阎埠贵却没看出小片警情绪不对,继续说道:“等会,你把于莉带出来,吓唬吓唬她就可以了,可不要真把她抓起来。”
“这个....”小片警犹豫片刻,道:“三大爷,我会随机应变的。”
“嗨,雨水还真是嫁了一个好人啊。”阎埠贵赞叹。
....
小片警感觉到这件桉子可能有隐情,为了避免被阎埠贵道德绑架,特意又喊了两位公安同志一块去处理。
几人来到四合院,敲开了李家的门。
李东来今天休息,正在书房里看书。
看到阎埠贵,三大妈领着小片警,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一大爷,于莉呢?”三大妈在屋里瞅了一圈,没有看到于莉的身影。
“她有事儿出去了,马上就回来,你们稍等。”
李东来帮几人倒上茶水,进到房间里,看着丁秋楠说道:“秋楠,这阵子你也一直在忙,卫东和卫国憋在家里早就着急了,今儿是周末,你带他们到公园里玩一圈。听说人民公园那边购置了几辆鸭子船。”
听到鸭子船,不但卫东和卫国两小只兴奋了起来,就连在一旁做作业的李小妹也跳了起来。
“哥哥,我也要坐鸭子船。”
“行,让你嫂子也带着你去。”
丁秋楠刚才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清楚李东来这是不想让孩子们受到打扰。
“行,走,咱们出去逛公园。”
帮孩子们穿上厚衣服,帮李小妹梳理了头发,丁秋楠便带着他们离开了。
丁秋楠离开后,三大妈有些着急了。
她看着坐在那边悠闲喝茶的李东来说道:“一大爷,于莉是不是畏罪潜逃了?”
李东来抬起头,澹澹的说道:“别着急,她马上就回来了。”
三大妈有些想发火,只是她面对的是李东来,这才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巴。
李东来的预料没有错,大概十分钟后,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肯定是于莉那死丫头回来了,小片警,等会你可不能让她逃走了?”
小片警皱皱眉头:“三大妈,我们派出所办事儿自有章程,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我们不会抓捕任何人。”
“诶,你忘记了....”
三大妈正想教训小片警,于莉进来了。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位身宽体胖的女同志。
那女同志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双眼睛囧囧有神,头发挽在脑后,显得格外利落。
她身穿轧钢厂的蓝黑工装,头发上别着一枚黑色老式发卡。
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精明能干,又不缺乏亲和力。
此人正是轧钢厂妇女主任张大花。
“好啊,于莉,你原来是搬救兵去了,我告诉你,你把俺家解成打伤了,这是事实,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于莉进到屋里,没有理会三大妈,只是微微冲李东来点了点头,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小片警感觉到张大花有点面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正在他准备询问于莉的时候,张大花走了过来:“公安同志,我是轧钢厂妇女主任张大花。”
“啊....张主任,我记起来了,去年我们办理一件丈夫殴打妻子的桉子,就是您代表轧钢厂。”
小片警愣了一下,这才醒悟过来,连忙伸出手同张大花紧紧握了一下。
“身为妇女主任,维护妇女同志的权益,是我们妇联的职责。”
张大花说着话,冰冷的眼神在三大妈和阎埠贵的脸上滑过。
三大妈心中咯噔了一下,心中暗骂,于莉这死丫头还真够狡猾的,竟然想到请妇联出面。
不过,她殴打阎解成是事实,就算是妇联来了,也没用!
三大妈想到这些,底气十足的说道:“小片警,我家阎解成还躺在床上,你是不是赶紧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小片警点点头:“对,对,咱们先调查桉子。”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两位公安同志打开记录本。
小片警看着于莉说道:“于莉同志,现在阎埠贵告你殴打了阎解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公安同志,事情是这样的....”
于莉把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小片警听得眉头紧蹙起来。
待于莉说完,小片警扭头看向三大妈:“三大妈,于莉同志说的可是事实?”
“是事实又怎么样?两口子办事儿,也犯法吗?”三大妈神情愤怒。
张大花明显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站起身,指着于莉的脸。
“阎家大娘,于莉被打成这个样子,也是夫妻间办事儿?”
“那,那....那是阎解成失手了,谁让于莉不同意的。”三大妈硬着脖子。
张大花冷声道:“阎家大娘,现在已经不是解放前了,不能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同志拥有自己的权利。即使是两口子,也不能强迫。阎解成的做法,已经违反了妇女同志保护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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