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一听这话,面上的神情便显出几分古怪来。
她满怀深意地笑了笑,“小叔子倒是懂弟妹呢!”
这话里藏话,听得明谨儿皱了眉头。
“只是如今这事儿,赌上的是咱们沈家人的性命,如何能冒险入口呢?”刘氏佯装大意,口中说得都是沈家人。
“炒熟了我自个儿吃便是。”明谨儿到底舍不得把她的木耳扔了,便如此说道。
她也不想在此时退步,只会让刘氏觉着她软弱可欺,便更是变本加厉。
遇见这般欺软怕硬之人,当真是不能有丁点儿好脾气。
“大嫂这话不必再说了,我怕你再说下去,将整个村子都给牵连进来了。”明谨儿亦是笑着与她搭话,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平白弄得咱们沈家人像是那等别有用心的恶棍。”
刘氏一口一个沈家人,便是为了让明谨儿清楚明白,如今她还未过门呢!
未过门便是外人。
明谨儿听得真切,此时便也特意提出来说了,将态度摆在明面上。
沈母原本是不觉着刘氏的话有异,被明谨儿如此一点,便立即反应了过来。
她身子不爽利,便也带得如今思量时反应慢些。
“胡闹!”沈母高声一喊。
刘氏便立即吓得一抖,原本心中以为是在训斥明谨儿,可对上沈母那严厉的目光时,便噤声不敢言语了。
“老二家的,你可曾记错了?”沈母问得是采来的木耳。
明谨儿摇摇头,“也许旁的事儿模糊些也无妨,可这入口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说笑。”
沈沉英从方才起便未曾插话,他虽说年岁不大,但如此听了一通,也瞧出刘氏在刻意针对。
他心中气得不行,又不会掩饰,脸上将心思明晃晃写了出来。
“二嫂!”沈沉英刻意将嗓门儿给抬高了,“待会儿我也吃!”
刘氏怎么会瞧不出来?
她越瞧,越是觉着沈沉英与明谨儿之间的关系,定然有些龌龊。
不然明谨儿一个外姓人,死活都管不着,更别说替她出头了!
她暗自将手都给攥紧了,心中则是思量着,定要找到些实证,最好是当场捉奸!
刘氏心思龌龊,便瞧着旁人也如此。
明谨儿未曾想到这一层,沈沉英更是因着年岁不足,只觉着刘氏的目光不善罢了。
“成了成了!”沈母实在是身子不舒坦,便只摆了摆手。
她走动时还晃了晃,随后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明谨儿瞧得心中忧虑不已。
虽说沈母平日里喜欢板着脸,也总是看着不好说话,但始终是全心全意替沈家人着想。
“娘近来这身子……”明谨儿在沈母走出灶房后,方才开口,“今日我会去镇上医馆再问问。”
沈沉英也瞧见了,他重重地叹口气,“二哥说是因着往日太操劳,多歇息会好许多。”
刘氏此时未曾言语,她暗中观察着明谨儿与沈沉英,越瞧便越是觉着不对劲儿。
她原本便带了龌龊心思,便连平常家人之间的搭话,都觉着怎么瞧都有私情。
与沈沉英闲谈几句,明谨儿便挑了些猪油,要炒木耳吃。
灶房里又只剩下她与刘氏二人,如此行径惹得刘氏频频皱眉。
“炒个能毒死人的玩意儿,还要耗家中的猪油!”刘氏看似低声抱怨,实则还将嗓门儿给抬高了不少。
明谨儿手上动作一顿,便又刻意剜了一大块儿猪油,片刻后便在锅里热得翻滚,木耳也下了进去。
“大嫂不必忧心,我自然会买些肥肉回来。”她神情未变,连头也未曾回。
这仿佛是芝麻大事儿的作派,看得刘氏心中暗恨不已。
她鼻间一声冷哼,便转身大步出了灶房,还特意将地跺得灰尘四起。
刘氏出了灶房,立即回过味儿来。
“她手上还有银钱?!”她低声喃喃,目光不自觉便往着明谨儿的屋子看去。
正在这时,一块儿小石子扔到了刘氏脚边。
她一抬首看去,便见着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在院门外鬼鬼祟祟招手。
刘氏本想大声招呼,却在对上这瘦如干柴的弟弟那青肿的脸颊时,将嘴边的喊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左右瞧了瞧,才放轻脚下的步子靠了过去。
一股儿劣质的药膏味儿便钻入了鼻间。
刘氏顷刻间双眼便红了!
她这弟弟是爹娘有些年纪了才生的,平日里说着是姐弟,其实这刘氏已然担起了一半娘的责任。
自小便亲手带大的弟弟,自然是亲切许多的。
“这是怎地了?”刘氏的声音都有些哽咽,“谁那么不开眼,敢动手打你!我这边去喊当家的来。”
她说着便要出门,去田地里把沈沉安寻来。
“别别别!”刘氏的弟弟名唤刘大壮,却长得瘦弱,小时候还总是大病小病不断,家中银钱多半花在了他身上,“姐啊,你这……你这手上,可有些闲着的银钱?”
“有是有……”刘氏显得十分迟疑。
她手上的银钱是从沈沉英那儿得来的,还有些平时昧着良心扣下的,总着也不到二钱银子。
“快给我拿来!”刘大壮双眼一亮,他颐气指使的语气刚出,便意识到不对,又换了副可怜兮兮的面孔,“姐啊,我若是还不上那二十两银子,他们就要、就要将我的两条胳膊给卸了!”
刘氏一听,脸色唰得惨白,她立即将刘大壮拉到了敞开的院门后头,躲着人。
“你、你做了什么?!”刘氏结结巴巴,险些咬到舌头,“怎会欠着二十两银子?!”
刘大壮闻言,一脸苦涩,“姐,我只欠了五两二钱,其余都是……那些放银钱给我的,兀自加上的!”
“你去赌了!”
这话一入耳,刘氏便未曾能压住嗓门儿,被她弟弟吓得急忙伸手捂嘴。
“嘘!姐啊,你给我弄点儿银子来呗?”刘大壮一双眼珠子滴溜儿转,暗中掐了把自个儿的大腿,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你可就我一个弟弟啊,若是真将我双手给砍了,爹娘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