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盆我也弄了。”明谨儿将余下的倒进另一个木盆,又搅和了几下。
旋即,她将昨日沈大哥磨出的第三盆豆浆,倒了一些在空着的锅里。
“大嫂你且试试,若是我觉着量不对,会与你说。”
刘氏闻言,心中也揪紧了,她面上显露出几分紧张,若是点不好,这盆豆浆许是便废了。
她舀了一些石灰出来。
“多了些,再往回放一些。”明谨儿出声指点,瞧着石灰的量够了,才点点头,又看下一步,“水可以加的少些,咱们加水只是为了石灰能散开,在豆浆里能更均匀地被搅散。”
刘氏舀水的动作便一顿,她试探着加了些,便停了手,抬首看向明谨儿,见她点了头,才咬着牙往木盆里倒了。
随着几下搅和,木盆里的石灰水被搅散,彻底散开在豆浆里。
“咱们家不是只有两个木盆吗?”明谨儿忽的出言,“这是借来的?”
刘氏点点头,她放下了手中的陶碗,盯了会儿盆中的豆浆,这才移开眼去,“我瞧着要磨的豆子多了些,便去与聊得来的借了个。”
“那大嫂,你还盆时送块儿豆腐给人家吧。”明谨儿心中有了些想法,“还有那户借了咱们杆秤的,也送一些。”
刘氏点的半木盆豆腐,也不能浪费了去。
明谨儿想在村子中卖一些,左右也是会被村里人撞见的,不如便直接将自家在做什么给挑明了,省得日后麻烦。
还能让那两户人家,做率先吃螃蟹之人。
不过这做豆腐也算不得如何难,若是被有心人留意了,也迟早会被钻研出来。
“等咱们卖上个月余的豆腐,便将这法子跟村里人说了。”明谨儿想着,如此说道。
刘氏急了,她张了张嘴,连话都说不出来,眼中满是不解。
倒是沈沉奚,他恰好到灶房中来,将话给听见了。
“石灰我自会带回来,用时躲着些。”他说着,又顿了顿,“卖上两月的豆腐,许是能行。”
一听这话,明谨儿便知晓他懂了,当即露出笑容来。
“是了,咱们先试试。”她说着,看向了刘氏,“这法子终归是太简单了,有人留心了便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再试一试便知晓了。”
“那也不用主动给出去……”刘氏心中不舍,卖了一日豆腐便赚了三钱多银子啊,这每月的进项要有许多。
“与其被旁人钻研出来,不如咱们将这人情给了整个村子,还能避免旁人瞧见咱们过得好了,眼红下绊子。”明谨儿见她还是不懂,只好将话给掰碎了说。
刘氏这才恍然大悟,纵然再是肉痛,也点点头认同了。
明谨儿望了眼沈沉奚,二人对视时,皆是露了笑意。
便也只有他们二人能不用多言,便互通了心意。
等待豆腐成型的功夫,沈父沈母也醒了过来,大宝亦是被刘氏从床榻上揪了起来。
一顿早饭用完,明谨儿将余下专程留着的豆浆装到沈家唯一的木桶里。
“今日再多卖些豆浆试试。”她说着,便迎上大宝疑惑的目光,“这是怎地了?”
“二婶,这豆浆淡了些。”大宝舔舔嘴唇,虽说一样的好喝,可却没有那般浓郁了。
“掺了些水,若是按照先前那般去卖,便卖不出去了。”明谨儿不曾因着他是孩子便敷衍,而是认真解释清楚。
谁人会花几文钱去买一碗豆浆?
可若是定价低了,便不如卖豆腐那般赚钱。
故而明谨儿加了些水,如此一来,满满一碗的豆浆,便只要一文钱。
她尝过了,豆浆不会淡,是刚刚好的程度。
“二哥二嫂,咱们走吧!”沈沉英一口气将碗中的豆浆喝完,看着颇有几分豪情万丈。
沈母一听,脸色沉了下来。
“老二,你不在家中温书,要跟着去镇上做营生?”她想到不久以后的院试,便更是觉着焦急,“你日后是要考科举的,指不定还能当上县令!哪儿有县令去做这些小营生的?”
先前沈沉奚便提过他与旁人合作营生,但至少那抛头露面的人并非是他。
但如今……
沈母眉头紧紧皱着,她是坚决不会同意。
往常沈父都沉默不语,此时一听,却破天荒出言道:“对,老二你是要当大官的,若是被人知晓去镇上卖这……卖这豆腐,那可是丢尽了脸面!”
沈沉奚不言语,他将碗中的粥给吃了,才缓缓抬首,语气不疾不徐,“我不偷不抢,如何算丢了脸面?”
话音落下,堂屋里静谧了片刻。
他又将柔和了些语气,“爹、娘,便是读书人,也须能自食其力,与家中分摊重担。若是只会拿着书本死记,便还不如早些归家,莫要去书院中自取其辱才是。”
明谨儿听得连连点头,她先前便觉着沈父沈母的念头错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去说,这是将她的心里话也一并说了。
“可是……”沈母还要出言,却在对上二儿子目光时沉默下来。
她又怎会不知自个儿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性。
眼见是说不通了,她只好不再言语。
刘氏将碗筷一收,便提起明谨儿说要教家中人点豆腐一事,还提及她已然会了些门道。
沈沉英抬手连连摆着,“我可不学,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我只想……”
他后头的话堪堪止住,被沈沉奚那目光一看,便察觉自个儿险些说漏了嘴。
“只想去念了书,或是学门旁的手艺。”沈沉英将话给圆了回去,慌得冒出一脑门儿细汗。
三人分着背了豆腐,便往村口去。
沈大哥昨日便想了个法子,他做了几个能塞进背篓的架子,每层都能放进一碗豆腐,再四周塞些稻草,便不会晃动了。
明谨儿此回又往其中加了些水,除非他们脚下出什么差错,不然这豆腐定然完完整整到镇上去。
沈沉奚将那一木桶豆浆拎在手上,分明是让明谨儿都吃力的重量,他却面色不改,拎得轻而易举。
仔细打量了他许久,明谨儿忽的笑出声来。
“怎么?”沈沉奚微微垂了眉眼,瞧着她。
“我往日里只见你拿了书卷,或是手握毛笔,哪里见过你拎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