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小心翼翼地穿出行政楼,绕过楼后的几盏路灯,沿着小树林,穿过栅栏,到了街道上,打车离开了学校。
“爱琴海时尚酒店。”林峰告诉司机。他呆呆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倒车镜里反过来的街灯,脑子像是停转的电脑硬盘。原来现实中的困难并不像美剧一样总能有办法解决。
这到底该怎么收场?是制造第三人还是和盘托出?显然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测试自我价值的计划了。
走进了时尚酒店,他奔向了一个星期前就定好的房间。马泓警觉地听着林峰敲门的暗号,三短一长。他们之前说好,两短两长就说明情况失控,不要开门。
打开门的马泓两眼出现了黑眼圈,胡子像是刚到理发店买头发粘的,一天不见就染黑了下颚。
“你这是怎么了?”林峰边进屋边问。马泓在后面不做声,但是林峰一眼就看到晓敏被绑在了椅子里。林峰惊异地猛然转过头,门再次被关上了。
“你疯了!这是干什么?”林峰指着晓敏问马泓。
“她竟然想破坏我们的计划。”马泓在黑暗中坐到床上说,电视来回闪现的光在他和晓敏两道泪痕的脸上跳跃着。
“那你就绑着她?”林峰两步走到晓敏面前,开始给晓敏解绳索。马泓在后面并没阻拦。这让提心吊胆的林峰也有些不安。
“我不想绑着她,但是她非得离开。要不是你女朋友,我真有心……”马泓点着了一支烟。
“你他妈闭嘴。”林峰听到这,一腔怒火地说。被解开的晓敏扑到林峰怀里。
“我开手机看了一下,我妈给我发短信了,她着急死了,但是不知道我在学校的情况。我想我妈,我怕学校通知我妈!”晓敏哭着说,“我真的怕了!我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所谓的‘超人’了,我也不想知道我活着对别人有没有意义了……”
“好了好了,宝贝儿不哭。学校把这件事压着呢,你家里人应该不知道。放心吧。”林峰拍拍晓敏,借着电视的光,看着在床上抽烟的马泓。
“她现在不想玩了,你怎么打算的?”
“我怎么打算的?我就想把我们计划好的做下去!她说不想玩就不玩了,她以为这是公共游泳池哪,想玩就跳进来,不想玩就爬上去。你不是说我没权利认为身边那些垃圾是不是寄生虫,是不是该死么;你不是说,如果我失踪了,我爸妈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闻不问么?我想看到结果。”
“你怎么还这么固执。现在这样怎么收场?你还在寝室门口写下那样的话,你到底是想不想让我脱身?”
“你不是点子多么。设题解题的过程才最有趣。快讲讲你是怎么脱身的?”马泓来了兴致。
“我险些没走掉,如果那样的话,就只能带着人来找你们了。我现在只想别让晓敏干着急了,你要是想玩,让她回去,咱俩继续把游戏玩完。到时候什么结果都知道了。”
“你别老一副救世主的姿态行么?那么有能耐就跟奥巴马竞选美国总统去啊!你让她回去,一问啥都说出来,咱还玩个头,门还没出,那边记过通知单先到寝室了。”马泓坐起来,恶狠狠地看着林峰,好像深怕他一个饿虎扑食把屁股压他脑袋上。
“来时候我还想,这得怎么收场,你想过么?”
“现在别管怎么收场。事情已经走到正轨了,走一步看一步。最少等两天再出去。”
“他们已经打算报案了。我一离开,说不定明天就能查到这来。最起码你开房还得用身份证呢。”
“放心,上公安学校唯一的受益就是让我习惯在身上带两个身份证。我办的假身份证终于能用一回了。再说他们根本没法查,怎么查?除非你故意引他们来。这是一场完美的绑架,你之前怎么说来着?我们这是将‘绑架’解构了,我们既是绑架的实施者,又是受害者,我们的行动既是绑架又是被绑架。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界于‘绑架’和‘没有绑架’的临界点。”
“但是假如这能称为‘绑架’,就得需要他者的参与,如果只有我们仨人,这绑架毫无意义。就像一个人瞎玩不能叫约会;自己在马路上疯跑不能叫运动会……”
“所以我们才每个人在临走前在寝室门口随意留下一条信息,好让更多的观众来关注我们。我们真该在屋里再好好温习一下《十二宫》。对了,你在门口留的什么?”
林峰看着马泓,他感觉此时的马泓已经看所谓的“超人哲学”看得有些思维短路了,他手里要是有枚核武器现在都敢要挟学校特批他不用上课还提前毕业。林峰冷静了一些,他知道现在跟马泓讲理肯定是讲不通,而且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马泓的右手臂一直没弯曲过,里面不是塞着铁棍子就是刀,之前肯定以此要挟晓敏了。想跟他来硬的,在这种情况下,无异于在高速路上停车小便。
“我随机写了一串数字。晓敏之前的数字把你的信息留下来,估计我的分析思路会引导他们想一阵。无招胜有招。”
林峰把晓敏搂过来,亲了亲受惊吓的晓敏,“别担心,‘好梦留人睡’。”马泓警觉地看着林峰,“你俩别说暗语。”
“哄她睡觉呢。”林峰若无其事地接着对晓敏说,“你那天不是想玩‘宝宝睡房’的游戏么,我给你下了,在我手机上,你玩玩吧。”
“我……”晓敏看着皱着眉头的林峰,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我那天说的是电脑版的,你有手机版的呀!”说着,晓敏已经把林峰的手机拿在手上。
马泓一把把林峰手机抢在手里,怒视着林峰,“你当我傻子!”
林峰一脸沮丧地看着马泓,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不想别的了。手机一直关着呢,放心吧,你把卡拿出来,手机给她玩游戏。”
马泓迅速地抽出卡,气愤地把指甲大的卡掰得粉碎,有如黄豆粒大小。
“他之前把我的卡也掰成这样了……”晓敏没说完,又搂着林峰接着哭。
“行了吧!手机你也要摔了么?刚买的N95,咱们也不是玩完就死了,以后还得用呢!”林峰说着要拿回手机。
马泓站起来,端着手机,把手机打开,弄了很久也没找到所谓的“宝宝睡房”。
“哪有什么‘宝宝睡房’,你俩刚才说的是什么暗语?”
“刚才我的意思是让她拿手机发短信给她室友,‘宝宝睡房’是她室友的桌面游戏。现在你把卡都拿走了,还担心什么。”
“手机在无卡的时候也能打112,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马泓愤怒地盯着林峰。
林峰似乎放弃拿回手机的打算,搂着抽噎的晓敏看电视。“算了,你拿着玩去吧。”
马泓一个人摆弄着林峰新买的N95,“你这个手机上网看视频卡么?”
“不一定。如果你发现看视频卡,那视频信号很可能是火星传来的,地球上的视频信号都不卡。”
“正好可以看看NBA录像,刚才看电视,霍华德拿了一个大号三双。这场比赛得看。”说着,马泓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手机卡。
“你干嘛!你的卡号开机,你怕人找不到你呀!不是说继续玩么?”林峰想夺回手机。
“我没你们那么不靠谱。我这张卡是包月上网的,一百块钱买的呢,从来没用它打过电话。没人知道这是我的。”
马泓津津有味地看起了NBA。(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