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最终还是没有选成,惠娴还是肃文的媳妇儿,肃文也还是惠娴的夫婿。
可是经此一遭,两家的大人着了急,剩下的满洲老礼儿,诸如拜女家、下茶、开剪……,能快则快,赶紧把事儿办了吧,就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糟心事。
可这心里没事,便是人间最好的时节。
今儿,内务府御药房老罗的儿子娶了惠娴三舅家的闺女,惠娴母亲要去作送亲太太,讷采跟老罗也是朋友,这小舅子家的闺女成亲,他更得去,何况他现在已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内务府广储司的总办郎中了。
总办郎中是三品,广储司花银子跟淌河水一样,讷采虽然现在仍严守规矩,爱惜羽毛,但俸禄涨了,这好处虽然不收,但也架不住隔几日就有的推不出门的孝敬,这日子比以前大有起色。
姑爷肃文也不时送些银子与米面,这一家的日子早已超过京城普通京官的水准,银子是不发愁了。
这有银了的是真讲究,没银子的是穷讲究。
搁以前,说句不中听的话,惠娴的母亲就是穷讲究,可这讲究,还非讲究不可,那就是在作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的时候。
以前没银子的时候,惠娴母亲最怕的就是作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虽然很体面很尊崇的一件事,因为只有在亲戚门里中间口碑较高且家里有又一定官职的妇女才能担此重任。
以前没有银子,但人家给脸,自己也必须对得起这张脸。
那怎么着也得置身行头吧,而这身行头,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有了行头,你没有首饰人家也瞧不上啊,那得穿金戴银,才能压得住台面啊。
再说了,你作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不能一个人苦巴伶仃地走着去吧,北京城这风大沙多,一身好衣裳,一身好妆容,到了人家家里一身一脸的土,一身一脸的灰,也让人笑话不是。
那就得雇骡车,还要雇个临时充数、干净利落的老妈子,你不能进门之后没有人搀着上下车,没有人侍候着,那也不象个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呀!
可是这些,都得要银子,家里大门垛上还有鸡爪子呢,哪还有这个闲钱?所以,亲戚家给脸的时候,也只能打脸充胖子,出去借身行头,借些首饰,还要时刻提心吊胆地防着丢了,弄脏了,划破了,所以啊,这娶亲太太或送亲太太当得实在是没滋没味。
可是今天不同了,有了银子,早早置办了新衣裳,又打了几件首饰,连带着讷采也脱下那洗得发白的竹布长衫,两口子欢天喜地地去了。
到了下半晌,两口子仍然没回来,想是又让罗家又给留下了。
这夏日的风也是热的,胡同里却传来阵阵的吆喝叫卖声。
“红心儿的,绿心儿的罗贝,水灵灵的嘎巴溜的脆!”
“磨---剪子唻,戗---菜刀。”
“江米藕,甜烂可口啰!”
“香甜的油炸麻花圈唻,一个解馋,两个就饱啰。”
这绿萝遮窗的季节,诱人的叫卖声,再加上蛐蛐声、蝈蝈声,宁静的胡同里充满了人间的真趣。
惠娴只穿着一件小衣,在给肃文作肚兜,她不时往窗外看一眼,这两岁的孩子就比狗还淘,惠征自个拿着个小竹竿敲打着院里的青枣,吃一个乐一阵,那叫一个欢腾。
再看院里的时候,却发现肃文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地上,跟惠征抢枣吃,惹得惠征一个劲的不乐意。
“你这么大个人了,跟个孩子抢食吃,”惠娴一挑帘走了出来,阳光照在她脸上,柔腻的肌肤犹如凝脂软玉,白皙的脸上,水杏眼含波流转,正自盯着肃文。
肃文却咽了一口口水,不知是让青枣酸着了,还是让那阳光下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诱惑着了,那胸前两处柔软的突起,更是让他留恋难舍。
“别在日头地儿里晒着了,快进来吧。”惠娴笑着瞅瞅他,转眼间脸又板上了,“惠征,就在院里玩啊,出门小心让人牙子抢走,姐可不去找你!”
“你今儿怎么下学这么早?”惠娴倒杯水递给肃文,却不防肃文连手带杯全握进手里。
“惠征在外面呢。”惠娴有些扭捏。
“我在神武门值守,想你了,偷偷跑回来了。”肃文贼笑道。
惠娴啐了他一口,“笑得这么鸡贼,指不定没好事。”话未说完,就发现肃文的两只眼珠子盯在自己的胸口上,天太热,扣子也没系,露出一片诱人的雪白,她脸一红,一掩衣襟,“没正形的,眼珠子掉地上了。”
“惠娴,你今儿,真好看。”肃文感觉头有些晕,后世所说的那什么虫可能上脑了,他一把抱住惠娴,那年轻女子特有的淡淡的甜香就直冲脑际,让他不禁有些意乱神迷。
夏天穿得都少,感觉着肃文身上温热的男子气息,惠娴的脸上红晕一片,脸烫得厉害,身上也象着了火一般。
“惠征,”肃文喘口粗气,却一挑帘子走了出去,“这是一两银子,几个铜哥,你出去买些好吃的,冰碗、栗子凉糕、酸梅汤,什么好吃买什么。”
惠征乐得蹦了个高,“记住啊,就守在门口,有人来喊我一声啊。”他嘱咐道。
“得来,姐夫。”小孩乐得屁颠屁颠出去了。
肃文再走进屋,却是发现惠娴有些不自在了,有一针没一针地缝着肚兜,肃文轻轻在她身边坐下,“去,去,小心针扎着你,不许……。”惠娴的脸犹如夏日红荷,娇艳欲滴。
“你以为我要干嘛?”肃文马上一脸无辜,“你这就要进内务府当女官了,我想看看你的学业。”
“字,认得很多了。”惠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四书》也都背下来了。”
“嗯,这就够了。”肃文随手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开一篇,正是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你读一下我听。”
惠娴笑着看看他,“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
“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耳边听着极富女人味的读书声,看着惠娴一身薄衣下的起伏的曲线,那可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想着陶老写的那意境,肃文的身体再次燥热起来。
“好,停,”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惠娴惊奇地看看他,“那天进宫面圣,起初皇上不同意的,你知道我最后怎么跟皇上说的?”
“怎么说的?”惠娴瞪大了一双杏眼。
“我说我们已经圆房了,”肃文笑道,“那没圆房,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去你的!”惠娴笑着扔过一枕头来,“我就知道你没正形。”
肃文接过枕头,轻轻放在炕上,起身一把抱住了惠娴,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有一条祖传的东西想送给你。”
惠娴眼波有些迷离,她下意识地看看院门,头埋在肃文胸口,呢喃道,“什么东西?”
“待会你就知道了。”肃文起身把惠娴压在了炕上
“别别,……大白天的,……惠征……,”惠娴无力地推着肃文。
肃文却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不能欺君,以后万一再来个高塞,矮塞的,那就麻烦了,我不管了,我要娶你当媳妇儿。”
惠娴脸上蓦然飞来两片红云,肃文压在她的身上,她感觉浑身上下又酸又软又麻,指尖都有些战栗,圆房,这是迟早要走的一步,不管你是王公贝勒家的格格,还是胡同里小门小户的姑娘,女人都要经历这一遭。
耳边响着肃文粗重的喘息,那男人的味道已经笼罩了她的全身,她轻轻闭上眼睛,心里跳得厉害,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又有着朦朦胧胧的期许。
“别怕,”肃文喘息着,轻解衣裳,“古人有诗,就是说这事的。”
“嗯,嗯。”情动深处,惠娴只能在嗓间发出几声娇吟。
“独怜……幽草……涧边……生……”肃文的手触到了那日头晒不着的肌肤上了,火热的身体,光滑细腻,但手掌过处,却引起阵阵的战栗。
“上有……黄鹂……深树鸣。”肃文突然感到自己浑身开始燃烧,陶老所说的意境他已是身临其境,那巨大的幸福感使他感到晕眩……
身下的惠娴娇靥如花,耳边响起那痛苦而又欢快的叫声,可是,肃文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仿佛又置身于京城郊外,咸安宫官学生在他的带领下,人人高举顺刀,马嘶人喊,杀声震天,千骑卷平岗,带起尘烟一片。
突然,他又好象回到前礼亲王济尔舒叛变之夜,神武门上,巨炮向空,子母炮发射出耀眼的光焰,炮子不断在海浪般扑上来的士兵中爆炸,“轰轰轰——”,几声巨响过后,红衣大炮开始怒吼,把炮弹射向最遥远的空中……
“嗯,春潮……带雨晚来急……”他头一仰,大声吼道。
惠娴紧闭双眼,紧搂肃文,却感觉象是坐在了船舱里,船行至那一片海子的中心,却下起了暴雨,刮起了大风。
汹涌的水浪不断击打着船身,肆虐的风雨象是要把这船揉碎了,吹翻了,船在海子里不断上下起伏,剧烈颠簸,时高时低,时左时右,却始终逃不过这疾风骤雨的摧残。
一波一波的浪不断向船体涌来,她不禁感觉阵阵眩晕,却又感觉那船忽地被抛上了高空,霎时间,风雨却停了,周围一片空静,只有风,微风,男人的微风在耳边轻轻呼响。
“野渡……无人舟自……横。”可偏在此极乐之时,耳边那自己男人的声音又把她从梦幻中拉回这胡同里的炕上,看着她玉体横陈,终于念出最后一句诗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