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白,石坚白……”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呼唤,石坚白昏暗的意识黑洞里投来一丝光明。
只觉她的手,她的发梢同时抚过面颊,带来淡淡的温润和幽香。
苍天,这梦境太真实了,石坚白心里一颤,她指腹从侧脸滑过额头,肌肤细腻滑嫩,像是温玉般贴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
石坚白不说话,也不动,只怕一睁眼这个梦就醒了,他正胡乱的想着,只听一声轻轻的叹息,面颊微凉,手松开,她似乎就这样走了。
“惜惜,不要走……”石坚白心里一阵失落,下意识的挽留,眼睛睁开条缝,只见自己是靠在云崖怀里。
此时这位云大歌银牙咬得咯吱作响,白花花的拳头对着他鼻子轻晃,过了会儿,像是认命了一般,轻叹息,放下拳头。
这里是长满荒草的坟地,昨天被朱韬羞辱之后,他刻意躲着冉香奉画,一个人提着酒来到父亲的墓地。
没想到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云崖。
“云崖,你怎么来了这里?”石坚白心里大呼不妙,揉揉发晕的脑袋,嘀咕:老头子,你不够意思啊,有客人也不叫我一声……
云崖噗嗤一笑,有些责怪的道:我怎么来了这里,昨晚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早就被狼吃进肚子里去了,现在就真的在和伯父划拳了。
“啊,你昨晚就来了……”石坚白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
“喝醉酒都是爱乱说话的,我昨晚若是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就把酒疯子说的话当作是放个大臭屁。”
听他这么一说,云崖板着脸,张牙舞爪的道:你想得美,喝醉了还叫唤着我家惜惜名字,当时就想一棒子把你敲醒,但想着想着就原谅你了。”
“这样你能都原谅我?”石坚白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在对待张惜惜的问题上,他一直不是个大度的人啊。
如果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就是他知难而退,不再对惜惜抱有幻想了。
新的一天,真是个好兆头。
云崖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有些忸怩的看了他一下,低头偷笑:我当然原谅你了,因为你叫了十三次张惜惜,却说了二十次“云崖……对不起,对不起……
石坚白一愣,这算是酒后吐真言,还是做贼心虚,貌似兼而有之吧。
他抬头,只见天已经亮了,只有北极星还挂在天空,一闪一闪的,把黎明前的天空装扮得带有几丝温柔。
他回过头,云崖也正回头看他,他的眼睛明亮而温柔,不就是那颗最亮的北极星吗?
少年不知道此时最温柔的是夜,是风,还是那人浅浅带笑的眼波,自觉心跳得厉害,脑子里竟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摸摸他的脸蛋儿。
天啊,以前看见惜惜也有这种想法,可他是个男人……完了,我怎么患了这种病?
石坚白被这怪异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把视线移开,低头看地,心里还不住的想,“我喜欢的是惜惜呀,云崖……对不起……”
他想躲开,云崖却眯着眼睛故意靠了过去,并肩靠着他。
他的身子不仅很柔软,貌似还有着好闻的幽香……
好可怕的幻觉啊,我什么时候病得这么严重了呢?石坚白又往旁边躲,老脸刷一下红了起来,急道,“云崖,我们不能这样。”
“我们哪样了?”云崖笑得前仰后合,石坚白见他难得这么开心,竟然不觉得尴尬,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会儿,云崖突然回过头,哎呦叫道:石大侠,你靠在我怀里睡了一晚上,我现在肩膀又酸又麻……
石坚白心领神会,忙轻轻给他捶捶肩,云崖很享受少年在他面前大献殷勤,美丽的眼睛弯成道月牙儿。
“石坚白,朱韬这老匹夫敢欺负你,我去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不用了,等我把武功练的比他还高,自己揍他一顿,那才叫解气,云崖……我有句话想对你说,但又不知道当不当讲。”
云崖见他言谈自信,已经走出阴影,心里为他高兴,笑道:什么话快说,我们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不说了,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
云崖道:莫非你是遇到喜欢的姑娘,要我帮忙?
石坚白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这个事有点严重。
这下连云崖都有些好奇了,鼓励道:再大的事不是有我帮你吗……而且……而且我也想给你说个秘密呢。
“他也有秘密,难道是……”石坚白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似乎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才讪讪笑道:古人都是骗我们的,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男男也是不亲的,你是不是对我也有那种感觉。不!我说的是你一个人,我一直是喜欢惜惜的……
一句话说完,自己脸先红了起来,怎么感觉越解释越不对劲呢?
云崖又笑了。
笑而不语,石坚白不敢看她,她也只顾低头揉着衣角。
“石坚白,我的秘密你还听不听?”
石坚白现在当然是不敢再听他的秘密,刻意保留一步距离,指着天空道:你看,太阳出来了。
清晨,太阳升起,万道金光从天外撕破时空而来,天地间黑暗退尽,世界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云崖笑道:武王今天一早就返回大都,我们应该回去了。
石坚白难得的惆怅起来,“去大都,这么快就要去大都了……”
云崖回头,眉目间多了丝怀念,“你不是一直想去大都吗……我也不想回去,石坚白,去大都,看不见我了,你真的会找我吗?”
“当然了,你叫云崖,上至云端,下至天涯,无论在哪里,我们都是一生一世的好哥们,我自然是要去找你的。”
云崖伸出一只手,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对一掌,同时笑了起来。
“老头子,这次去大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看你……”石坚白恭敬的磕了个头,转身笑道:云崖我们走。
云崖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伯父泉下有知,也会为你的决定感到骄傲的。
“云崖,谢谢你。”
“我才不想要你给我说谢谢或者是对不起呢。”云崖弹掉他身上的草屑,神态突然变得忸怩起来,背对着他翻了好会儿才拿出个东西。
“这……这个给你。”
石坚白仔细一看,只见是一方手绢,上面绣有株并蒂莲,碧叶红花,美轮美奂,并蒂莲左上是两行娟秀小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石坚白读过诗经,知道这是女子表达对意中人思念的诗句,他心里觉得怪怪的,男人间的深情厚谊用这种方式表达,实在是不好接受。
“我都这样啦,他为什么呆站着呢……”云崖只觉一颗心里跳的老快,斜着眼偷瞟了他一下,只见那人考虑了好半天才郑重其事的把手绢折好,不敢看她的眼睛,却很认真的道:我发现一个问题。
云崖道:什么问题?
石坚白道:你的病比我还严重。
说完,把手绢还了回来,云崖怔住,这家伙的情商是负的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