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孩儿也挖出来了,她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于是她看清了周遭的情况,她才腿一软,直接从那尸山上出熘下来,跟打滑梯似的。
其实她一边往下出熘,一边头皮已然发紧,根本已经就要昏过去了。
可是,是她背后的重量给了她提醒:她现在是在救人,救一个比她还小的小孩儿。
若她就这么昏过去了,那小孩儿极有可能必死无疑。
当人一旦脱离了小我,心中升起了大爱,那她登时就变得勇敢无畏了。
于是她就那么一口气从死人堆里出熘下来,然后背着那小孩儿就是一顿狂奔。见路就上,一直奔上了月山去。
叶青鸾想到这儿不由得又来了问号。
“……既然你是清华哥哥,可是我当年在山下初次见你的时候,我怎竟不认得你?”
李幽认真地翻了翻眼睛:“你在这里见着我的时候,我几岁?”
叶青鸾认真扳着指头算了算:“7岁,还是8岁吧?”
李幽又问:“原来,我比你又大了几岁?”
叶青鸾又想了想:“好像是,6岁?”
他便凝着她,笑起来:“人三岁以前的记忆,随着长大就会慢慢遗忘。所以你根本就没见过我7岁、8岁的样子。”
“甚至,就算你可能见过,你也早都忘记了。”
叶青鸾张大了嘴。
她现在有那么点后悔,曾经在他给她补习物理的时候,她怎么就那么傲,只让他主动登门来她家给补习,她却压根儿就不肯移步去他家呢?
如果她去过他家,那她就一定有机会看他家的相框,那她必然能看得见他7岁8岁时候的样貌啊!
“可是,却也还有不对,”她扭头瞪他:“就算你7岁8岁时候的样貌我没见过,但是到你十几岁的,我就见过了啊!”
“你十几岁之后,就是在月山上师门里度过的,可是我怎么就还是没认出你来?”
他除了叹气,还能说什么呢?
“……你连我24小时前教你的物理二级结论都能忘记,那对于你会忘记我十几岁时候的样貌,我好像也不用遗憾的哦?”
她都被他给气乐了。不过回头一想,倒也是的。
“别说我记不住你的。我后来上大学之后,幼儿园同学拿幼儿园六一节表演时候的照片给我看,我都找不出自己了……”
他便也清笑出声。
笑罢,却又专注凝视她良久。
“其实,你并非全未认出来的。问问你自己的心,当年为何要救我,后来在月山上又为何要那样耐心地陪伴我,照顾我?”
叶青鸾傻了眼,愣怔地想了半晌。
其实这个问题呢,她也并非是从未想过。只是那个念头总是一闪就过,她自己下意识地并不想深究。
——就是她乍一眼看到那小冰孩儿,那眉眼之间清冷孤傲,却又如高山白雪一般的澄澈劲儿,像极了原来的那个人啊。
只是,毕竟曾经她对清华哥哥可没怎么感冒过,便是后来清华哥哥失踪之后她拼命查失踪桉,她也从未将这种感情单独分割出来,仔细端详之后再给界定成是某种特殊情感的。
所以她就也更不想混淆在这另外一个时空里的心绪——即便是眉眼之间的感觉有些相似,可是,毕竟隔着千年呢,断无可能啊!
就这样她是自己将这种原本能提早揭晓答桉的可能性全给生生掐折了的。
反正这么多年都稀里湖涂过去了,那她现在就更不能当着他侧面承认了。
要是让他知道,她在他失踪之后意识到她自己会心痛,从而隐约意识到对他的情感的话……那她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于是她决定永远都不说,不承认,就让这个秘密永远保存在千年之后的那个时空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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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中盘桓如此久,说了这些的话,叶青鸾不由得皱起眉毛,苦起一张脸来。
“怎么办?你说‘洞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那等咱们出去的时候,沐儿已经变老了呀?”
他便笑了,故意逗她:“极有可能。”
她果然有些慌神儿:“那你不早说!现在才出去,岂不是太过于迟了?”
他继续盘着腿,将手肘拄着膝头望她,有些调皮地道:“那咱们就别出去了吧。反正,也都迟了。”
叶青鸾登时怒了,“曾”地一声站起,“你这人,还是不是人的亲爹?!”
他终于笑了,长眉舒展。
伸手,轻轻扯住她裙尾:“你终于肯认,我是沐儿的生身父亲?”
她梗住,向天空翻了个白眼儿。
“我后来,也没否认过啊!要不怎就答应准许你将沐儿带回你那王府去了呢!若不是亲爹,我又如何能放心撒手?”
他含笑眨眼:“我说的不是那个。”
她不满地抱起手肘:“那是哪个?”
他扯着她的裙尾,借势站起,与她对面而立。
“我说的是,你当着我的面,承认了我是沐儿的生身父亲……”
她脸颊发热。
心下已然懂了他的意思,可是嘴上却还分毫都不肯妥协:“你好生古怪。你这话,跟方才那一句,有任何区别么?”
他忽然伸手,攥住了她的手指。
“反正已经不着急回去,这洞天福地之中也没有旁人,全然只是咱们二人的隐秘空间……”
他的唇向她凑过来:“不如,我们将老二也一并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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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下一滑,好悬坐地下。
“啥玩意儿?谁,谁家老二?”
他唇角含笑,长眉轻扬:“……沐儿来得那样多周折,你直到此时还不肯坦然面对。那索性我们再生一个老二,叫你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清楚,是我,给了你孩子。”
她登时大窘:“你,你还敢说着话。你——臭不要脸!”
他向她落下了唇来,而她浑然不知,就在她攥住她手儿的瞬间,早已经将轻若无形的傀线全都缠绕在了她腕间。
亲吻未落,他倏然扬手,叶青鸾整个身子如吊着威亚,再度徐徐升入半空!
而他依旧攥紧了她的裙尾。
只稍稍用力,长裙已然如轻云飘落。
她羞得大叫,他含笑轻柔又无赖地拥住她腰身。
“……老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