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画儿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半天。
忽然,她忍不住“扑哧儿“笑了。
——怎么忽然觉着,这画儿里明明办那事儿呢,可是却还保持一脸端庄的书生,都特别跟她师叔气质契合呢?
这么一联想可就要命了,她再看这画儿,就不自觉代入了她师叔的脸了。
啧,瞧这明明都两腮绯红了, 却还坐得端端正正,手上还捧着本书的姿态……哎哟,怎么那么欠捏呢?
完了,好好的一幅那个画儿,她看到现在已经乐得趴桌子上起不来了。
就她趴桌子上这工夫,后边的店门什么时候开了,她都没留神。
等她笑够了,坐直起来,这才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他的鼻息就在她颈侧,而他温热的体温则已经将她包围。
这样暖昧的气氛让她浑身毛孔都微微炸开,整个身子有一刻整个是麻的,僵了那种。
所以等她视线调到他眼睛的时候——
她才发现他已经在津津有味地垂眸观赏桌上的画了!
“啊!”
她手忙脚乱赶紧想将画给盖住,可她慌乱之中,胡乱伸手去盖的竟然都是家具什么的,没盖到正地方!
她窘死了,只得急忙喊,“你给我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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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却被轻轻按住。
她一哆嗦,急忙闪开,那画就也更什么都挡不住了。
他几乎是从身后整个环抱着她,尽管两人身子并无直接相接之处,每一处中间都还隔着空气……奈何他的体温和气息却是太有侵扰,全都丝丝缕缕透过了那空气来, 无形地一层一层将她密密环绕了起来。
而他的鼻息就吞吐在她鬓边、颈侧。
“你方才笑得恁样开心……原来竟是看的这个。“他的嗓音里有一种莫名的慵懒,恍若琴弦轻拢慢挑,不疾不徐,”我本来还以为,你在看的什么滑稽戏……“
叶青鸾头开始发晕了,她知道这么不行,于是她赶紧冷静下来,“哪里有什么滑稽戏啊?你想多了!“
她果断伸手,将他两只手都给拍开,“别闹!这个画儿是我给五娘和崔司直定制的!刚拿回来,也不是为了看,我就是总得验验货啊!”
旋即手脚麻利地给卷上,还给系得结结实实的。
系好的刹那,她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麻袋,以前她跟宿舍姐妹一起看那种有内涵的漫画的时候,她也没紧张成这样啊。那时候的风格,还是有好图跟好姐妹分享的,她們甚至还挤在一块儿,各种讨论细节来着……怎么换到她师叔这儿,她竟然紧张成这个样了?
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师叔的气质跟这画儿里的书生太吻合了?
她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莫名地想象她师叔在这个场景下应该是什么模样来着……是不是也会看似正襟危坐,实则,咳咳,面颊粉虹,气喘如丝了啦?
……她那一刻,有那么一丢丢的,想使坏。对她师叔,使坏。就如同这么多年来,她一看他一本正经念书,就故意捉弄他一样。
唉!她赶紧在心里猛喝一声:想什么呢,不能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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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紧将画轴给扔到桌子底下去了,然后拍拍手,“我待会儿就给五娘送过去,收钱走人!”
她都完成一整套动作了,可是他却还是纹丝没动,依旧保持着那从后面隔空环抱着她的姿态。
她的心跳都快万马奔腾了,可是他的气息却该死地一丝不乱。就好像,这样的姿态真的对他没有半分影响。他心底清洁,只有她自己在胡思乱想似的。
他只轻笑,偏首问她,“……所以,这画儿就是秦先生画的那幅?”
她便一梗,“沐儿回来啦?沐儿告诉你的啊?”
他长眉斜扬,“嗯。”
“这个小兔崽子……”她悲呼一声趴在桌面上。
他却意趣正浓,“沐儿回来说,阿娘心急火燎地跟秦先生要这幅画……”
她咬牙,“我是心急火燎,可是我不是为了这幅画本身啊!”
他俯身,偏头望她,“那你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崔三郎要出远门了?“
她这才松口气,“唔,就是的。“
他长眸不由得微微眯紧,“……因为要多日见不到他?“
她点头,“是啊!“
不过她随即惊讶了一下,忍不住抬眸看他一眼,“这些,也是沐儿跟你说的?“
不知怎的,她在他面上仿佛看见了愠色。虽说只有薄薄一层,可是那却也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她只能咬牙切齿,“这小混蛋,他干脆把他阿娘直接卖了得了!”
还有什么是那个小混蛋看不见、不敢往外说的?
行了,她算是以后再没有一点个人私隐了。她以后就当个透明人,心底无私天地宽嘛!
“烦恼了?”他又在她耳边慵懒问。
她便乐,“不,我不烦恼。烦恼什么呀?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他却又向她倾近些,“来找我啊……”
她悚然一惊,忙缩起肩膀来,“暂时不用!”
她知道他能帮她,可是……那法儿她哪敢总用啊!
他却幽幽叹了口气,“可是怎么办呢,那画儿的事,勾起沐儿的好奇了。他方才扯着我问了好半晌,就想知道那画儿里画的什么,能让他阿娘如此心急火燎。”
“啊!”叶青鸾真要鲸爆了,“他怎么什么都好奇呢他?这是他该好奇的吗?“
他优哉游哉答,“自然不是。“
那该怎么办?
她心里滚过这句话的时候,她就整个人更缩成一团了,下意识极快看过他一眼。
视线不可控制地,划过他的唇线。
他的唇形完美流畅,如勾如画。
唇下有小涡,攥紧了她的心神。
她知道这样不行,她便奋力站起,“那个什么,我该给三郎送画去了!“
她甫转身,还没等站稳,便已被他勾入了怀中。
“喂!——”
可是这一刻,她喊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他完全无视。
他的唇,已然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覆了下来。
如风儿轻柔,清浅滑过,便是如曾春茶浅尝,齿颊之间暗生清香。
真的,他很克制,一点都不过分,可是……她脑子里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