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忆仁以这种方式出现着实令云嫣吃了一惊,她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南宫忆仁,又看了看泪湖,
“原来,你……”
南宫忆仁露出一个调皮的笑,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紧身黑色外衣将它脱了下来,而里面就是他平日常穿的那件白色长衫。黑衣上水珠不断滴落,可此刻他身上这件白衫却是干干爽爽,一滴未沾。
云嫣看着看着,不禁笑了起来,
“你可真是本领高强,我说你怎么能够躲过蒋公公等人随意的出入冷宫,原来你是从湖中而来的。”
南宫忆仁笑道,
“你一定不知道,这泪湖与御花园后的万寿湖是相通的。皇帝将我安置在万寿湖旁的一所偏宅中,一次我失足跌落进万寿湖,竟无意中发现万寿湖通向这里,于是便常常来了。”
云嫣微笑摇头道,
“可这里是冷宫,住着的都是皇帝的女人,你原不该常来的。”
南宫忆仁满不在乎的道,
“管他住的是什么人,我只喜欢这里的清静。而且,这里还有你……”
南宫忆仁忽然顿住了,随即生硬的补充道,
“还有你……这位同病相怜的难友。”
云嫣笑了笑,又去看他手上的那件黑色衣裳,
“你这件衣裳倒也稀奇,竟能将水完全隔住。”
南宫忆仁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云嫣,颇为自豪的道,
“这件衣裳当真是个宝贝,这是我师父用鲛鱼皮做的,不但隔水还能保暖。我们施车国临海,因此国人大多水性极好,再穿了这件衣服简直如虎添翼!”
提起南宫忆仁的师父,云嫣的心猛的一跳,又想起了丽妃。
如此多才多艺又情深意重的男子,丽妃怎么会只因为合奏了几支曲子就随了先帝,而放弃了他呢?
如今丽妃在满腹的怨恨之中,是不是也对自己当初的轻率和固执而深深的自责和悔恨呢?
见云嫣抚摸着鲛皮衣凝望出神,南宫忆仁不明所以,他用手在云嫣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云嫣回过神来,向他笑道,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的师父当真是个奇人。只是,他也终究是个失意落寞的人。”
南宫忆仁听了一怔,愣了片刻,忽然问云嫣道,
“你见过丽妃了?”
云嫣默然点了点头。
南宫忆仁蹙起眉头,有些无奈,
“我跟她说过无数次了,让她不要骚扰你,她还是没有听我的话。你和她不一样,你太纯真太柔弱了,是不可能做她想的那些事的。她太固执了!”
云嫣感激的看着南宫忆仁,道,
“谢谢你!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南宫忆仁缓缓点了点头,
“她确实可怜,可她是个固执的可怜人。听师父说,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固执才离开施车国来到周朝,如今她又固执的要扰乱你的生活。”
云嫣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
估量着安姑姑取了衣裳也该返回来了,云嫣向南宫忆仁道,
“皇上现在正在想办法让我明示于宫中,也许不久我就要离开冷宫了,那时我们就不能常常见面了。王子请多保重,云嫣期盼着王子得返回国与母亲团聚的那一日!还有,如果王子方便,请暗中照顾丽妃娘娘。你们同是施车国人,而她……也实在可怜。”
南宫忆仁一听,神情立刻黯淡下来,
“你要离开冷宫了?”
随即,他又勉强展露出一个笑容,
“也对,你本应该堂堂正正做皇妃的。祝贺你,云嫣!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幸福!”
南宫忆仁说着,从怀中取出那枚“龙头鱼”玉佩来,道,
“云嫣,我一直将你当成我的朋友。我在大周十多年,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这个囚客,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受到温暖和慰籍的人,是你让我有了信心和希望。不知以后我们可否还能见面,云嫣,我将这枚玉佩送给你,这是我对你……”
象征着夫妻和睦、白头偕老的“龙头鱼”,在施车国是定情之物。这让云嫣如何能收下呢?
南宫忆仁略一思量,接着道,
“这是我对你……和皇上双宿双飞、恩爱白头的祝福!”
南宫忆仁艰难的说完这几个字。
云嫣伸手接过“龙头鱼”,凝视着这个龙头鱼身弯成月牙形的玉雕灵兽,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抬头向南宫忆仁道,
“这太贵重了,而且这是王子的师父心爱之物,既然丽妃娘娘没有收下,这玉佩就理应先由王子保管,待他日回国之时再送还给你师父。云嫣不敢生受!”
她将玉佩递还给南宫忆仁。
南宫忆仁很是失落,语气忧伤的道,
“其实这玉佩师父早料到丽妃不会收的,因此这玉佩本是师父送给我的。我只是想替师父了却一桩心愿才自作主张想转送丽妃,既然丽妃不收,我可以作主将玉佩送给我想要送的人。云嫣,我已经收下你的香袋,就请你也收下我的玉佩。深宫寂寂,就让它替我陪着你,也让你因为知道有人牵挂着你而多一些暖意吧。”
望着南宫忆仁哀伤的表情,云嫣不好再说什么,她将玉佩收好,谢过南宫忆仁。南宫忆仁这才又欣慰的笑了。
安姑姑的脚步声自甬道上传来,云嫣别过南宫忆仁向甬道上走去。
南宫忆仁忽然又叫住云嫣道,
“云嫣,如果我可以教会你游水,可以用鲛皮衣带着你潜出冷宫、潜出万寿湖,潜出皇宫,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云嫣回身望着南宫忆仁,悄悄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只是笑了笑就又转过头去。
“云嫣!”
南宫忆仁再次叫住云嫣。
云嫣又回过头去看他,南宫忆仁望着她停了片刻,最终只是无奈的一笑,道,
“中秋节时,你放在丹杏树下的月饼我收到了,很好吃!”
云嫣再次报以微笑,迎着安姑姑而去了。
晚上,云嫣将“龙头鱼”收在衣箱的最底层,以免被慕容予桓看见询问起来不好解释。收好玉佩后,云嫣心中仍有些不安,似乎自己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躺在床上,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无意中瞥见了床栏上自己曾经在思念中,用簪子尖儿刻划出的那个“桓”字。云嫣顿时双颊火热起来,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去私见南宫忆仁了。
这晚,云嫣在落英阁百感交集,却不知慈安宫中,太后也没有闲着。
夜色中,一个一身黑衣的人悄悄进入慈安宫,直接进入到太后休憩起居的春晖堂。太后正由陶安人服侍着在榻上倚枕而卧,见到来人不禁神情一振,低声问道,
“怎么样?可有查到?”
黑衣人向太后叩了个头,起身回道,
“回太后,卑职已经查到!”
太后一听坐起身来,急迫的问道,
“她究竟是什么人?快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