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骤然落胎,与此同时,在苏倩雪的蘅芷宫中发现了诅咒倾城的巫蛊人偶,慕容予桓立时便将二者联想到了一起,这先入为主的观念令他再也想不到别处了。而后又在苏倩雪的宫中搜出了火油,慕容予桓更是将倾城前番在汤沐池遇火一事连在了一起,惊怒之下再虑不到别的,当场便处置了苏倩雪。
可如今听太后这样一问,慕容予桓忽然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太后瞟了一眼慕容予桓的神情,又似闲闲的道,
“那火油据说是军中行兵打仗所用,若说是因为苏氏恨嫣妃,托她父亲苏全山从宫外送进来给她倒也未为不可,只是苏氏用完之后为何不马上将火油处置掉,却还要为自己留下罪证等着人来查?”
慕容予桓垂首不语,无言以对,太后又道,
“苏氏火气大,性子又直,还是世家出身的孩子,她又如何能懂得什么巫蛊之术呢?哀家当真想不明白。”
慕容予桓想了想,抬首向太后道,
“那依母后的意思,儿子应该重查此案?”
太后微微笑了笑,道,
“皇帝,哀家说过了,江山是皇帝的江山,后宫也是皇帝的后宫,要怎么治理全凭皇帝,哀家没什么不放心,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白问一句罢了。苏氏之事皇帝既已做了决断,且已波及了前朝后宫那么多人,若此刻再重审,未免有伤皇帝威严,不查也罢。苏氏的性子原也该磨练磨练,就让她在冷宫里慢慢悟着吧。身为嫔妃,不能讨皇帝欢心,那也是她的失败。”
太后说着,也不等慕容予桓回话,便扶着陶安人的手缓缓起了身,道,
“好了,哀家乏了,要进去睡会儿了,皇帝回去吧。皇帝今日既然来了,哀家就劝皇帝一句,皇帝偏宠嫣妃,也不要对其他嫔妃太过草率。固然嫣妃有施车国的背景,可她毕竟是外族人,其余嫔妃的母家势力更不可小视,须知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慕容予桓忙起身俯身施礼,道,
“儿子恭送母后!”
太后扶过陶安人的手,漫步踱进内室去了,一边走一边语气低缓的道,
“苏氏、徐氏和梁氏皆是哀家选中入宫的,可先是梁氏不称皇帝心意被降为常侍打入冷宫,如今苏氏又获罪被废为庶人也进了冷宫,看来哀家当真是年纪大了,看人也不准了呢!”
太后和陶安人进了内室,慕容予桓只好离了慈安宫。
慕容予桓负手而行,脚步略有些沉重,秦公公跟在后面窥察着皇上的神态,不由得更加小心的侍候着。慕容予桓走着走着,忽然回过身来,皱着眉,语气倦倦的问秦万道,
“秦万,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很偏宠嫣妃?”
秦万一愣,赔着笑脸道,
“皇上,嫣妃娘娘艳冠群芳又温良贤淑,因此得皇上宠爱也在情理之中。不过,皇上虽然很宠爱嫣妃娘娘,但却不算是偏宠,且嫣妃娘娘贤良,时常劝着皇上去亲近其他嫔妃,皇上更不会偏宠了。若不是嫣妃娘娘,后宫哪里会有如今这一团和气的景象呢?奴才在宫中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局面呢!”
慕容予桓听了心下稍安,觉得秦万此言倒是实话。曾经后宫之主石蓉绣便是个惯会拈酸使醋、嫉妒心重的人,搅得后宫一直不得安宁。虽说后来石蓉绣失忆后性子大变,这些年来也历练得沉稳了,可后宫争宠的斗争仍没有停息过,像嫣妃倾城这般不争雨露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慕容予桓的眉头略略舒展了些,又向秦万问道,
“那你觉得朕对其他的嫔妃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譬如……对苏氏?”
秦万一听皇上问及苏氏,并不知皇上所指,便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避重就轻的笑回道,
“哎哟,皇上,后宫的人那么多,皇上一个人哪里能挨着个儿的关照到呢?这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关照宠爱,是后宫众位娘娘的本事和福分,至于皇上该怎么样对待各位娘娘,宠或是不宠,该怎么宠,就全在皇上了,皇上又要忙于朝政,这对后宫也就没有什么草率不草率的了。不过,皇上仁厚,对后宫众位娘娘也算是一碗水端平,虽偶有亲疏,但终究也没冷落了谁。”
秦万的话令慕容予桓终于舒了一口气,心中也顿时舒朗了许多,眉头渐渐平复了,向秦万说了一声,
“罢了,去毓庆宫吧!”
慕容予桓踏进毓庆宫的时候,倾城正在对镜梳妆。倾城自落胎以来一直卧于榻上静养,每日常常是丝发披肩、花容憔悴,且终日汤药不断,连整个毓庆宫都像是浸在汤药里,处处飘荡着一股子药味。
然而今日,慕容予桓一踏进毓庆宫便觉得精神一振,只见殿中门窗大开,明媚的阳光直射进殿内,将殿内笼上了一片喜人的金光。殿内淡淡的熏着桅子香,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淡淡香气,驱除了原来的药气。
而镜前的佳人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只见倾城身着一件浅妃红串珠银团双丝绫夏衣,隐隐的花纹绣得繁复却不张扬,袖口和领口处打着密密的银线珠络,裙边上用玫瑰红的丝线疏疏的绣着镶金边的玉兰花,配着头上简简单单的两串点翠金饰并一支红翡凤头钗,脂粉香泽深透肌理,头上墨发乌光闪烁,整个人惊艳得令人迷离。
慕容予桓一见,更是将一切都置于脑后了,忙上来扶起问安的倾城,关切的道,
“你怎么起来了?太医不是说叫你好生躺着静养吗?门窗开得这么大,当心着了风啊!”
倾城依在慕容予桓身前,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道,
“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已经好多了,这些时日在床上躺着,人反倒是越躺越乏,且宫中一股子药味儿,没病的人也熏得弱了。因此,臣妾今日便起了身,这一梳妆,反而觉得有了精神,便命人开了门窗见见阳光,除一除药味儿,也驱一驱病气。”
倾城说着,不由得又略略垂了头,语气哀缓的道,
“也驱一驱那些不吉利的害人东西!”
慕容予桓见倾城又为巫蛊咒落龙胎之事难过,便温言安抚道,
“倾城,你莫要难过,你还年轻,朕与你早晚还会有孩子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