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入夏,晴暖的阳光卷起碎金般的微尘,一丝丝落入毓庆宫的窗内,令整间宫殿以及每个人都沾染了那种明亮的光晕。
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起来,夏日的火热渐渐开始生龙活虎,可倾城的身体依然不振,人也依旧憔悴着,慕容予桓为此烦恼担忧不已,倾城却时常善解人意的开释着他,道,
“皇上,臣妾身子骨儿不争气,怀着龙胎又极为不便,也不能好好的侍奉皇上。皇上守在臣妾这里担忧伤神,反倒令臣妾更加不安,不如皇上还是去别的姐妹处坐坐吧。臣妾这里有太医照顾,皇上不必担忧,而皇上身边有别的姐妹陪驾,不至乏味无聊,臣妾也可放心了。”
宫中其他嫔妃身子不适之时,都恨不得皇上日日夜夜守在自己身边才好,哪里会受得自己生病之时,皇上却去亲近别的嫔妃呢?可倾城却截然不同,因自己不便服侍皇上,便让皇上去别的嫔妃处,这种贤淑惠德令慕容予桓大为赞叹和感动!
其实,是倾城早已看透了慕容予桓。倾城“抱病”于榻,慕容予桓虽然着急担忧,但并非完全是因为心疼自己的女人,他更加担忧的是倾城因病不能承欢于他未免扫兴,说白了还是为了他自己的享乐。
而慕容予桓虽然对病中的倾城百般慰藉,也时常来探问,又是传召太医又是选挑内侍,但若要让他长久的陪在倾城的病榻前,他又未免觉得乏味无聊。望着窗外一日日明媚的暖阳,一重重鲜艳的景色,他又怎能耐得住在一个病人的床榻前久驻呢?
因此,倾城的这个请求正合了慕容予桓的心思,可他嘴上却道,
“朕不走,朕谁也不想见,只想陪着朕的倾城!”
倾城心知这只是他碍于颜面的遮掩之言,便伸出一只手推着他笑道,
“皇上您快去吧!臣妾眼下病中憔悴,实不想让皇上见到臣妾现在的样子,何况皇上总留在臣妾一个病人的房中也是忌讳,当心病气冲了龙气不吉利。再说,眼下暖阳正盛,气候景明,宫中的姐妹们都巴巴儿的盼着见到皇上呢,皇上莫要负了姐妹们的心意才是啊!”
慕容予桓的心早已飞出去了,听倾城这样一说,顺势握住了倾城的手,又客气了一句道,
“正因眼下暖阳正盛,气候景明,可倾城怀着朕的龙胎却抱病在床,因此朕才要陪着倾城啊!
倾城闻言也不推谢,笑了一笑自欣然受之,向慕容予桓道,
“既如此,那臣妾想烦劳皇上为臣妾做一件事。臣妾听说,前段日子芳贵人用各色丝线绣了一副屏风,叫作‘锦绣如画’,听得人说简直是巧夺天工呢!不仅用丝线绣出的锦绣奇景瑰丽之极,且更新巧的是,那绣出来的奇花异草竟都带着真花真草的香气,当真是新奇巧致,美仑美奂呢!只可惜臣妾身子不好,不能前去一观,就请皇上替臣妾去芳妹妹那里看看,回来说与臣妾听听也是好的。”
慕容予桓听了,眼中微微闪过惊奇的光芒,道,
“哦?原来芳贵人还有这样的手艺,朕原本只觉她沉静过之却灵性不足,未免略显得有些乏味。”
倾城眼珠儿转了转,笑向慕容予桓道,
“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后宫中的姐妹又多,皇上忽略一两个也是有的。但自从臣妾入宫之后,与各位姐妹朝夕相处,私下里品着,觉得芳妹妹倒是个贤良之人。正因芳妹妹性子贞静,因此也不似有些人一般擅于耍乖卖俏、卖弄伶俐,她的灵性慧心都藏在里面呢,皇上去看了她的‘锦绣如画’便会知道了。”
慕容予桓饶有兴味的笑了,道,
“竟是这样吗?那朕从前还当真是忽略茵儿了。也好,既然是倾城的吩咐,那朕就替倾城去采薇宫看看,回来好细细的告诉你!”
倾城摆出一个疲惫不堪的笑容,道,
“那就多谢皇上了!皇上去吧,想芳妹妹见了皇上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臣妾也乏了,想睡一会了,就在此恭送皇上吧!”
慕容予桓兴高采烈的走了。他一出毓庆宫门,倾城脸上的倦容便立时一扫而尽,扬声叫进了细涓,问道,
“敬事房那边有消息吗?”
细涓点了点头,悄声道,
“回娘娘,敬事房早就着人递了消息来,只是奴婢见皇上在这里便没来回禀。敬事房的人说,那人几日前就到了无间殿了,估计再有几日便会送到毓庆宫来。”
倾城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含了一丝狠戾的神色,道,
“只怕他到了今时今日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罢,让他也尝尝糊里糊涂被人害了的滋味儿!”
当日晚间,小成子自外面进来禀报倾城,说皇上今晚宿在了芳贵人的采薇宫,倾城听了含笑不语。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莫常和另一个内侍一起被内务府的余公公亲自送来了毓庆宫。
因嫣妃娘娘怀着龙胎又身子不适,皇上着令内务府挑选几个好的内侍来毓庆宫服侍。那之后,内务府已经送了两人来,因嫣妃暗中有交待,指定要这个叫作莫常的新人,因此内务府将他与另一个内侍一并送来,以免一个人太过点眼。
这些日子,莫常十分萎靡,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般。他莫名奇妙的就被净了身成了内侍,身上的痛苦已经令他痛不欲生,而心里的痛苦更是让他几乎发疯!不说他是莫家的独苗,莫家指着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只说他本就是个花天酒地淫欲无度之人,这一下成了内侍让他如何受得了?
莫常在敬事房养了一段日子,净身的九死一生之后倒是留下口气儿活了过来,这几日又被余公公教了一大堆的规矩礼仪,这才送去了毓庆宫服侍。
莫常早就听说毓庆宫便是嫣妃娘娘的寝宫,也正是庶妹细涓当差的地方,他此时有一腔子的问题、委屈和愤怒要对庶妹倾倒。于是,苦着一张脸拖着沉重的步子跟着余公公来到了毓庆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