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儿意外落胎,且落胎的原因不明不白,慕容予桓虽然也有些伤心难过,但宫中能生孩子的女人多,不只林柔儿一个。再加之他每日要想的事情多,要见的人也多,因此他的伤心自是不能与林柔儿相比。
这次落胎令林柔儿痛彻心肺、心神俱损,她每日呆坐在羽裳宫里,不食不寝,不言不笑。从那一日众嫔妃来探视过她之后,也就只有梁文燕时而会来看看她,送些东西,其他的人便再也没有登门过。
这其中,也包括慕容予桓。
事情刚发生的那几日,慕容予桓还来过羽裳宫几次。林柔儿见了慕容予桓难免会伤心委屈,刚开始慕容予桓还耐心的哄劝安抚过,可一来二去的便也觉着烦躁,加上心里又总是惦记着梁文燕,便渐渐的不再来了。
可怜的林柔儿只能一个人在羽裳宫里独尝失子的忧伤和哀痛。
在林柔儿痛不欲生之时,有一件事却令慕容予桓心情大好,一扫多日积在心上的阴霾,那就是边境的战事一如梁文成所预料的那样尽在掌控之中,计策正在按部就班的推进,并且已显见成效。
这日在朝上,石鸿昆上奏慕容予桓道,
“禀皇上,老臣日前已接到神武将军苏全山将军发回朝廷的战报,我大周在临谷关的大军已抵挡住伏国的进攻,目前已将伏国的军队驱离出临谷关三十余里。而在清河阻击的军队也顺利阻截了施车国的援兵,将施车国与伏国的军队分隔成两支,以便逐一击破。眼下,我大周的兵将势如破竹,必能赢得此战,凯旋回朝!”
徐子业也启奏道,
“禀皇上,据探子来报,伏国大军被我周朝军队抵挡在临谷关外,施车国的盟军也被大周军队阻截。伏国久等施车国的盟军不到,却接连接到施车国的兵将在伏国作乱的消息,那伏国国君突赫纳鲁便疑心南宫忆英那小子少不更事,做事出而反而不可信任,两国目前已生了嫌隙,于我大周更是有利。”
原来,在梁文成的计策下,派去清河阻击施车国援军的大周兵将皆身穿施车国兵将的战衣,只以红巾镶在领上以做区别,以此迷惑伏国派来接应盟军的人马。伏国的人被这真假施车国的军队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谁是谁,误以为是施车国内部先发生了倒戈叛乱。
慕容予桓听了心情振奋,神采飞扬!
伏国攻周最大的弱势便是路程太远,长途跋涉难免会损兵折将。伏国本以为这次有了施车国为盟友,可以将施车国当成一个中途休憩站,因此仅凭着万千铁骑和一腔勇猛意气便冒然发兵了,却不曾想到这只是理论上的设想,真正实行起来却并不容易。
伏国靠山,施车国靠海,要想在大周的眼皮子底下顺利会师并不简单。眼下,大周的军队便将伏国的兵力和施车国的兵力像切豆腐块儿似的分割成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逐一击破。
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此时伏国的军队尚摸不清状况,因而大周可以趁虚而入。一旦他们与施车国交涉沟通后,总会理出头绪来。那时,伏国与施车国真正联起手来,大周便处于弱势了。也就是说,必须立即执行下一步,就是促成和谈。
想到这儿,慕容予桓收回心神,看了看沈福广。沈福广一见,也忙启奏道,
“禀皇上,皇上命微臣准备的五万株漆树和五万棵笔头菜此刻已经准备好了。目前户部正向京城百姓征纳过冬时积贮的玉米桔杆和茅草,限令每家每户必须缴纳玉米桔杆十斤、茅草两担。相信不需几日,皇上要的玉米桔杆十万斤和茅草一万担便可缴齐了。”
齐望海也出班上奏道,
“禀皇上,除了向京城百姓征纳玉米桔杆和茅草外,皇上命微臣征缴的粗盐也已经征缴完毕。京城百姓每家每户缴纳粗盐十石,目前已有粗盐三万石。”
“好!”
慕容予桓这下放心了,胸有成竹连说话也朗声起来,道,
“传朕旨意,封骠骑营佐领梁文成为定边大将军。待这些东西全部征缴完毕,一并交由定边大将军派用。再传令兵部点齐五万人马,也交由定边大将军调用。命定边大将军按已定之计行事,务必要赢得此战,促成和谈!”
梁文成出班领旨谢恩。
一场针对伏国的计谋在暗中展开了。
又是一年夏至节到来,慕容予桓依旧按照宫中惯例,于夏至节这一日外出祭天酬神。宫中每人互赠彩扇、竹席、香包、香囊等物品以示祝福。
夏至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闷热,而云嫣的胎也是一日比一日接近临盆。进了六月后,云嫣的身孕已满九个月,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石蓉绣终于不再令她做染线的活计,让她可以自在安于房中准备待产。云嫣心下惙惙,十分不安,安姑姑整日陪着她,不断宽慰着她。
随着云嫣即将临产,石蓉绣也开始紧张起来,这是李代桃僵之计最为关键的一步,石蓉绣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不仅如此,石蓉绣心中还有另一番不为人知的打算。
这一日,刘太医来毓庆宫为云嫣请完脉后,刚一出后殿,便见喜兰笑意盈盈的向他道,
“刘大人辛苦了,贵妃娘娘请刘大人前殿用茶呢!”
刘太医一听,布满皱纹的额头上立时又泌出汗珠来。
到了前殿,刘太医俯首给石蓉绣请了安,石蓉绣命人给刘太医看了座又奉了茶后,便摒退了房中一应宫人,只留喜兰一人在房中服侍。
见此情景,刘太医心中有数了,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荣贵妃今日对一个太医竟如此客气抬举,自是有求于他__只不过这所求之事肯定不会那么好办就是了。
石蓉绣捧起茶碗饮了一口,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随后放下茶盏向刘太医道,
“刘大人,您方才为后殿之人请脉,依您之见,她还有几日便要临盆呢?”
刘太医想了想,道,
“那位姑娘的身孕目前已九个月有余,依微臣之见,不出十日便要临盆。”
“十日?”
石蓉绣追问了一句。
“不错。如果微臣没有推断错的话,十日之内便会临盆。”
石蓉绣蹙起眉头沉思着,口内喃喃自语道,
“十日,这么快。”
刘太医看了看石蓉绣的神情,没有说话。
石蓉绣想了半晌,忽然抬眼向刘太医笑道,
“刘大人的好脉息在太医院是出了名的,在宫里也是人尽皆知,本宫相信刘大人是绝对不会推断错的。”
刘太医只摇头笑了笑,表示对这夸奖愧不敢当,却没说出什么客气话来。石蓉绣对他越是恭敬抬举,他就越是心里不安。
石蓉绣接着道,
“本宫宫里的事情,什么也瞒不过刘大人去。后殿之人虽蒙过圣宠,无奈却是无名无分,见不得人。本宫为替皇上分忧,将她私藏密养在毓庆宫中。不想她的身孕又被太后得知,本宫为替皇上掩饰只好以身相代应承下来。如今她快要临盆了,本宫这‘身孕’却只有六个月,这如何能瞒得过太后和宫里人呢?”
刘太医一听,忙道,
“这一点娘娘不必挂怀,虽说按整月算,娘娘比后殿之人的月份确实小了三个月,但按实际天数来说,后殿之人生产之时胎是九个月有余,而娘娘的‘身子’也算是七个月有余将近八个月,说是早产也未为不可。到时微臣可以替贵妃娘娘向太后和宫里人解释。”
石蓉绣笑了笑道,
“刘大人必会解释得详全周到、天衣无缝,这个本宫自然相信。只是,敢问刘大人,这足月生下的婴孩与早产生下的婴孩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可会一样吗?”
“这……”
刘太医皱起眉头,又捋了捋胡须,半晌终于点了点头道,
“娘娘明鉴!足月生下的婴孩与早产生下的婴孩确是不太一样,早产生下的婴孩会较足月生下的瘦弱一些,抱起来也会轻一些。”
石蓉绣点了点头,道,
“这就是了。后殿之人足月产下婴孩,而本宫却只能说是早产,虽然本宫相信刘大人自然能对宫中人解释得周全,但这孩子又如何能隐瞒得过去?”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刘太医也有些为难了,沉吟了半晌,向石蓉绣道,
“那依贵妃娘娘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石蓉绣抬起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刘太医,樱唇微张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那就有劳刘大人给本宫开一副催生药来吧。”
刘太医一听,立时睁大了双眼,终于明白了这才是今日石蓉绣找上他的真正原因。
刘太医翻身跪于石蓉绣面前,急急的禀道,
“贵妃娘娘请三思,催生之法虽然可以提早胎儿临盆之期,但那药性却是极其危险的!一旦后殿那女子受不住药力激荡,会有一尸两命之危啊!”
石蓉绣淡淡的道,
“这个本宫知道,因此本宫才会来求刘大人。请大人调配好药量,只要能让皇嗣顺利产下,其余的都不重要。那女子的身孕既已足月,早生几日又有何妨呢?”
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儿啊!
刘太医跪在石蓉绣面前,头上的冷汗止不住涔涔滴落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