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把之前对扶苏的说辞,给小月交代了一番,让她在有人问起和李慕的关系时,就说他是自己族中长兄的好友。
小月自是用心记下,这事关她自己的命运,哪敢等闲视之。
李慕没急着安排小月学习什么,先安排她住下,每日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关怀。
直到她完全适应了公子府的生活,面对自己时变得自然,不再那么拘谨。
李慕不是什么板板正正的人,他时而风趣幽默,时而温文尔雅,让他那平凡的相貌,也变得可敬可亲。
小月逐渐在内心之中,真正将李慕当成了亲哥哥一样对待。
打理公子府比李慕想象中要容易,因为上位者不需要事必躬亲,只需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做出恰当的决策即可。
公子府詹事这个职位虽然一直空缺,但其他职位的配置基本是齐全的。
只不过扶苏一直没找到一个,有能力统筹全局,又值得他信任的人才,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亲自打理公子府。
李慕于他来说,不异于左右手,让他终于可以从内务中解脱出来,将精力完全投入到国事中去。
作为始皇的长子,隐形的大秦太子,他同样是要参与政事,为始皇分忧的。
李慕手下该有属官九人,目前有八人,还差一个副手,正式职位叫“詹事丞”。
以前连詹事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有詹事丞。
这个职位的人选,完全看主家的御下之道。
若主家奉行平衡制约的御下之道,那么詹事丞通常会由主家亲自指派。
那个人不一定要有能力,但绝对是主家的心腹之人。
但这样的情况,往往会影响工作效率,产生拉帮结派搞对立的情况,扶苏自然不屑为之。
他奉行的是疑人勿用,用人不疑。
李慕本身就相当于他的心腹,十分信任,自然无须再安排一个詹事丞来制约他。
所以詹事丞这个职位,他不会多事的亲自去指派,而是完全将之交给李慕自己安排。
因为这个人选,必须要是一个能帮到李慕的人,而非一个掣肘他的人。
目前李慕也没什么好人选,只能暂时空缺。
这个职位悬空也有一定好处,他手下属官想坐上这个位置,就得更加用心的办事。
李慕手下八个属官,分别掌管着公子府的各项事宜。
他没有过多指手画脚,只是对之前各属官的工作,进行了一次全面了解,做到心中有数而已。
这八个属官分别为……
家令:掌府上刑罚、饮食、仓储、奴婢等事。
卫率:掌府中侍卫,侍卫和亲兵不是一回事,双方互不干扰。
率更令:掌漏刻、礼乐等。
中庶子:主要负责侍从扶苏,相当于生活秘书。
舍人:负责扶苏的文书往来。
洗马:扶苏出行,则洗马为前驱,相当于开路先锋,通常由亲兵中的骨干担任。
少庶子:掌府中诸庶务,如庭院洒扫,搬搬抬抬之类打杂的活计。
公子仆:掌府中车马,主要负责马厩。
这八个属官基本上已将公子府的一应事务分摊,只需各自负责好自己那一块,便能保证公子府的正常运转。
李慕的主要职责,就是扶苏不在府中时,作为主事之人,对一些事情作出决断。
同时筛选出哪些事务需要报给扶苏裁断,哪些事务他可以直接处理。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相对清闲,但权力很大,责任也很重的职位,李慕做起来游刃有余。
……
这日,跟小月一起吃过晚饭后,兄妹俩在庭院散步消食,李慕终于将自己的打算,向她提了出来。
“小月,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道,想要在这世上站得稳,就一定要有一技之长,最起码要有能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看你平日也没什么事可做,颇有些无趣,不如你跟我学些武艺,即可保护自己,也能强身健体,你看如何?”
小月眼前一亮,期待的道:“我真的可以吗?现在才习武会不会晚了点?”
李慕道:“没问题的,你才不到十七岁,习武还来得及,而且老哥的武艺与寻常武艺不同,没那么苦累,只需保持勤奋,便一定能成为高手。”
小月欣喜的道:“小月愿意跟老哥习武,老哥教我吧!”
李慕微笑颔首道:“好,那就从今日开始吧!我先教你一套可以增强筋骨气力的法门,晚上再传你吐纳导引之法。”
“嗯嗯。”
小月的资质悟性,给了李慕一个惊喜,她的根骨底子竟是出奇的好。
原来她从小便学习舞蹈,尤擅西楚剑舞,后人对她的评价为:容颜倾城,才艺并重,舞姿美艳。
想要跳好西楚剑舞,除身体的柔韧度外,也是需要一定的腰臂力量的。
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她只花几个时辰便入了门,因为极深的舞蹈功底,很快就达到流畅圆融,行云流水的地步。
夜幕降临后,两人回到房中,李慕以自身功力为她打通全身经脉,同时以自己的内力作为引导,让她记住了小无相功的行功路线。
随后将小无相功的心法传给她,细细解说,明确的告诉她具体怎么做,让她尝试着自行吐纳运功。
短短五天时间,她便练出了第一缕内力,入了内功修行的大门。
李慕将自己的内功心法,托名于彭祖的气功导引之术,小月不明觉厉,倒也没那么多想法,只是用心练功。
如此一年之后,小月因长期修习易筋锻骨篇,筋骨得以大幅度强化。
加上内力方面也小有所成,根基已然稳固,可以开始习练武艺了。
李慕先将凌波微步、蛇行狸翻之术传授给她,先学轻功身法,能让她最快的拥有战斗力。
因为轻功身法有所成后,哪怕不懂任何武功招式,手里拿把剑乱砍乱捅,也能具备不俗的杀伤力。
段誉用两天时间练成凌波微步,而小月有李慕亲自教导,仅用一天就练成。
半个月后凌波微步已练得炉火纯青,蛇行狸翻之术也小有成就。
李慕便在自己院里,组织了一场游戏,让一群丫鬟仆役来抓她,成功抓住她的人有赏。
李慕就在一旁指点她如何灵活运用凌波微步,这是要训练她达到随心所欲,不拘泥于步法顺序的境界。
到最后那些丫鬟仆役自然是一个都没抓住小月,但李慕也给了所有人赏钱,只是没有他承诺的抓住小月后赏得多。
眼见丫鬟仆役起不到什么效果,李慕就干脆叫来府中卫率,让他安排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来配合小月练功。
他重新定了个规矩,任何一人能成功抓住小月,所有人都重重有赏。
侍卫出手,小月的压力顿时大了起来,对她步法身法的磨练效果,比之丫鬟仆役要强得多。
前面两天她陆续被侍卫抓住几次,但如此数日之后,侍卫们无论怎么配合,都再也抓她不住。
她对于身法步法的修习,也到此告一段落,李慕终于开始传授她拳法、剑法和枪法。
李慕掌握的天龙世界武功,基本都需要深厚内力支撑,如今的小月自然没法修习。
所以李慕传授给她的,是大伏魔拳法、长空剑法和种家枪法。
这几门武功虽说内力越深,威力越大,但下限相对较低,对内力的要求不那么苛刻,内力不深时也能发挥威力。
这大秦的兵器,矛戈还好说,相对轻巧,毕竟是木杆,只有一个头是金属,就是剑稍稍重了些。
若非小月长期习练易筋锻骨篇,内力也有了些火候,要驾驭这大秦的青铜剑,还真有些困难。
虽说大秦的冶铁技术已经十分先进,但并不是说铁剑就一定比青铜剑强。
在这个时代,铁剑硬度高,重量也比青铜剑轻,但是韧性很差,很容易崩断。
若要让剑身达到不易折断的程度,剑身厚度就势必要提高,那样一来重量自然也会增加,对比青铜剑又没什么优势了。
所以秦军主要装备的还是青铜剑,铁主要用在矛戈和箭簇等不虞折断的兵器上。
只有一些顶级工匠打造出来的铁剑,性能可以超过青铜剑。
但是那样的铁剑,多半被皇室成员或顶级权贵收藏。
扶苏倒是有一把,可那是他的佩剑,不可能送人,小月便只好使用青铜剑。
李慕打算过些时日,等小月的武功登堂入室,无须他再从旁指点,可以抽身干些别的事时,便将更先进的冶铁炼钢之法抛出来。
他在公子府也干了一年多,根基早已稳固,算是已经彻底融入大秦,是时候将爵位再往上挪挪了。
……
这一日,李慕处理完府中需要他处理的事务后,依旧回到居所指点小月习武练剑。
跪坐在桉桌后,看着场中小月辗转腾挪,姿态优美的模样,李慕忽然来了兴致。
这似乎也是一个传出自己文名的好机会。
当下取来几卷空竹简和笔墨,在桉桌上展开。
也幸亏段延庆做太子时曾学过小篆,否则李慕置换过来,连字都不认得,哪敢自称文韬武略、诗词歌赋都略知一二?
他展开竹简后,耳中忽然听见两道脚步声,其中一道十分熟悉,正是扶苏的。
目光微微一闪,他故作不知,没有动弹,挥笔在竹简上书写开来。
第一行就三个字:虞姬赋。
小月是会稽虞氏族人,虞氏本是吴中望族,是以她全名为虞小月。
姬本就是一种对女子的美称,因此称小月为虞姬完全没毛病,并不是她嫁给项羽后才叫虞姬。
回廊上,扶苏与一名壮年男子并肩缓步而来。
此人体形健硕,神态威严,方脸阔口,肃然有大将之风。
两人看着庭院中练剑的小月,眼中皆有惊叹之色。
扶苏是惊叹于,小月才来府中年余,竟已习得一手如此高明的剑术,看来高卿不仅自己武艺高强,同样也是一位明师。
那神态威严的男子,则是将自己代入与小月对敌的位置,竟发现自己很可能走不过三招两式。
因为小月出剑太快,他根本反应不及,不由心下暗自惊奇,想不明白她为何能这么快。
扶苏正要出声,却被那男子抬手阻止。
他静静旁观小月练剑,扶苏却轻手轻脚的走到李慕身后,查看他写的字。
看得几句后,不由眼前一亮,差点没忍住拍手叫好。
李慕书写速度很快,从段延庆那继承来的一手好字,也让扶苏赞赏不已。
很快,一卷竹简写完,摊到一旁任墨迹自干,李慕又打开第二卷空竹简。
他忽然喃喃自语道:“这竹简也太过麻烦,看来造纸术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书写。
小月一套剑法练完,收势之后吐出一口浊气。
回身间见到扶苏,正要上前见礼,却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月见状止住声音,踮起脚尖也轻轻走到李慕身后,看到李慕所写的内容后,脸上浮起一抹嫣红,略有些羞涩。
老哥也真是,我哪有你写的那么好,徒惹人家笑话。
片刻之后,数百字的辞赋终于写完,用了足足两卷竹简。
毫无疑问,李慕是在干一件大多穿越者都会干的事,抄书。
不过因为现在的场景与原文不符,所以他修改删减了许多。
只单纯描述小月舞剑时的风姿和美态,不涉及原文作者表达爱慕之意,以及他发散性想象的内容。
李慕放下笔,抬头向场中望去,似是因小月不在场中怔了一怔。
随即转头四顾,终于发现小月和扶苏都站在自己身后。
一个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另一个满脸羞喜之色,旁边还有一名气息彪悍的魁梧男子静立。
李慕连忙起身见礼道:“属下见过公子,不知公子驾到,属下失礼。”
扶苏摆手笑道:“无妨无妨,高卿文采令我大开眼界,此赋一经问世,不仅高卿将声名鹊起,小月怕是也会扬名天下,令天下才俊心生向往。”
听了扶苏这番话,小月更加不好意思。
一旁那壮硕男子上前拾起一卷竹简,诵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男子诵读《虞姬赋》时,扶苏两眼微眯,摇头晃脑。
小月却是若有所思,后面这段,不就是老哥所传凌波微步的精要所在吗?
以前她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李慕也只是力求她能尽快掌握,并未多说相关武学理论。
如今听到这篇虞姬赋,她对凌波微步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一层,这也是李慕写出这篇辞赋的目的之一。
男子读完虞姬赋,大赞道:“好辞赋,高君文采斐然,佩服佩服。”
“最妙的是,这篇辞赋中似乎隐含着一门,极为高明的进退趋避之道,将武艺和辞赋相融合,高君果然天纵之才。”
李慕谦逊的道:“阁下过奖了,公子,不知这位是?”
扶苏笑道:“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大秦将军,当朝内史蒙恬蒙将军。”
李慕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忙抱拳一礼,道:“竟是蒙将军当面,失敬失敬。”
蒙恬微笑道:“高君客气了,你创造的马具和连弩,使我大秦铁骑战力大增,将匈奴与诸戎狄打得落花流水。”
“同时也大大减少了军中弟兄的牺牲,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不世之功,蒙恬代所有军中袍泽,拜谢高君。”
说完对李慕抱拳一揖,李慕连忙上前将蒙恬扶起,道:“不敢当将军一礼,快快请起。”
扶起蒙恬后,李慕感叹道:“将士们在边疆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我等享受着将士们用性命换来的安宁,只是做出点区区贡献,又算得了什么?”
蒙恬眼中精芒爆闪,对李慕好感大增,小月看向自家老哥的目光,亦满是崇拜敬仰之色。
扶苏更对他充满激赏,忍不住大声道:“说得好,若世间能多几个高卿这样的人,我大秦焉有不兴之理?”
蒙恬大点其头,显然十分赞同这话。
扶苏说完又略带好奇的问道:“方才我听见高卿提到什么‘造纸术’,不知这又是何奇术?”
李慕笑道:“不是什么奇术,也算是一种奇淫技巧。”
扶苏饶有兴致的对蒙恬笑道:“高卿的奇淫技巧,可都是了不得的好玩意,不如我们到屋中坐下,听他细细说来?”
蒙恬欣然道:“也好。”
李慕伸手一引,道:“公子请,蒙将军请。”
“高君请。”
待扶苏和蒙恬往屋里行去,李慕又对小月道:“小月,你先去沐浴更衣吧!今日便先练到这。”
“好的老哥。”小月把手中长剑插回剑鞘,随后抱起那两卷竹简,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进入大厅,三人围着矮几跪坐下来,李慕娓娓道来:“所谓造纸术,是指属下可用麻、树皮、竹子和稻单,造出如绢帛那样可用于书写的纸张。”
“竹简太过沉重,用起来着实不方便,陛下每日要处理的政务,怕是都得有上百斤,绢帛又过于稀少珍贵,无法大规模使用。”
“纸张比绢帛更加轻便,也更适合用于书写,而且材料十分低廉常见,完全可以替代竹简与绢帛。”
听完李慕的描述,扶苏跟蒙恬顿时激动起来。
扶苏兴奋的道:“若高卿当真能造出纸张,又是一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泼天大功啊!高卿打算何时着手?”
李慕道:“造纸术的具体步骤,这几日属下已写好,明日便可开始。”
扶苏欣然道:“好,那此事就劳高卿多多费心,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慕笑道:“必不教公子失望。”
李慕说完又看向蒙恬,接着道:“除造纸术外,基于马具的出现,属下还有一些改良秦军兵器的设想。”
“此事还需与蒙将军通力合作方可成事,不知蒙将军近期可有闲暇。”
蒙恬眼前一亮,开口道:“我受陛下之命,即将前往边境迎接图安小国前来和亲的公主,近期并无闲暇。”
“不过我可以先派麾下副将于高君处听令,待我归来,定与高君通力合作。”
李慕心中一动,蒙恬准备去接玉漱了,也就是说易小川即将归来。
不知道他看到如今的自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