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敛,寒月高悬,雨纷纷的痕迹还未被抹杀,青石板上点点水迹晶莹剔透,灯火通明的四王府,两间房挤满了人,却安静的掉落一片花瓣都是那么清晰。
“小姐醒了。”婢女红楼一声高呼划破了原本寂静的长夜。
沈寒长睫轻颤,眼帘缓缓拉开,眉间紧蹙仿佛在忍受着很大的痛苦,苍白的小脸未饰脂粉显得格外虚弱。
“寒儿。”沈修连忙走到床边,许久未见的女儿可让他好想啊!
沈寒看见父亲在床前,仿佛这些日子的委屈在一时间如瀑布倾流而下,顾不得什么,抱着沈修便哭了起来。
“爹。”
不带其他言语,屋内昊云、红楼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小姐别哭了才好,大夫方才说过让小姐多休息。”红楼提醒道,帕子离不开不眼角。
沈寒这才离开了沈修的怀抱,原来亲情才是一个人停泊的港湾,一切的隐忍只有在父亲怀里才能放心吐露出来吧。
“爹...慕...容璟呢?”抽泣声使得沈寒说不出整话,只是有些事堵在心里让她很是不快。
“四王爷还未醒来。”沈修轻柔的为她擦了擦泪水,疼惜的声音让沈寒还想继续哭诉,可慕容璟还未醒来,她实在放心不下。
沈寒下床便想去看慕容璟,她要亲自为他把脉,确定他无有大碍才好。
“寒儿,你小心点。”看着急急忙忙,脚步不稳的女儿,沈修拧着眉头道。
带着沈寒来到了慕容璟的房内,无渊在一旁静坐,紧蹙的眉头让沈寒有了一丝不安。
“慕容璟。”她轻唤他的名字,竟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打量着躺在那纹丝不动的男子,沈寒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的笑呢?温柔呢?
“寒儿。”慕容璟闭着眼睛嘴唇开合,轻声呢喃。
“我在,我在。”沈寒赶忙递上自己的柔荑,手上的劲道一紧。
微微颤抖的睫毛舒张,慕容璟多了些血丝的眸子望向沈寒,声音被烟熏得有些沙哑:“你没事便好。”
沈寒止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她只是一个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为何要让她承受这些?今天是慕容璟为她受伤,那明天呢?后天呢?
她真的过够了这种日日小心如在悬崖边的生活。
心里面的苦在声音里渲染,有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被感染,他们同情着、疼惜着。
“寒儿。”沈修顾不得将军的身份,带着哭腔的声音刺激了沈寒的泪腺。
昊云早已无声泪流,搀着沈修便出去了,而红楼自开始便没停止过流泪,索性出了门哭出声来。
“寒儿,别哭了。”慕容璟挣扎着起身,拥住了她,似乎这样就能平静她满目疮痍的心。
他见她哭,揪起来的心赛过后背上被火洗刷的痛,若是她安好,他受再多的苦,又有何妨?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是小小的沈寒,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哭诉着心中的委屈,她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颗颗记着她所受的苦,本不该她承受的苦!
“慕容璟,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慕容璟轻拍她的后背,唇落在她的发间,安慰道:“傻丫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无渊想说什么却被慕容璟挥手打断了,看着沈寒那模样,他也有些自责起来,若是他再早到一步,也不至于让他们经历那一场恐怖的爆炸。
直到哭累了,慕容璟肩头的衣服湿透了,沈寒慢慢睡了过去。
“王爷,你背后还有伤,这样起身,伤口又该裂开了。”无渊送走沈寒,轻声责怪,但手上却拿着金创药。
慕容璟微笑,却少了分平时的云淡风轻,眉头微皱,极力的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方才只顾着沈寒并未注意到背后有多痛,现在都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以致他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今天那些人留了活口了吗?”
无渊回答着问题,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没有,都是一心求死之人,任务失败了,剩下几人受伤后自尽了。”
慕容璟不再说话,只是他想知道是谁暗杀沈寒,慕容柳月吗?可......
沈寒去凌寒的消息,她也知道吗?那如何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呢?连他也是从无渊口里得知的,还是根本就不是慕容柳月,而是别人?
“王爷放心,这次的事我定会查明,绝对揪出暗处之人。”
只有他的安慰,慕容璟才能放心,上完药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无渊心里的极限已经被彻底打破了,再不有所行动,他无渊公子的脸要往哪放?折扇在空中完美的旋转,而后落在了细长五指间。
“卓越,四王爷今日在帝都外出事,那是你管辖的范围,明日日落之前如果查不出来,那你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平静的语气却无故让身后有些憨厚的男子面露难色。
“是,少主。”
卓越从无渊离开天绝楼便一直跟他到现在,这位玄扇少主虽是表面上看起来最温和的,可他的心思缜密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年纪轻轻便富可敌国,拥有的财力可与青州任何一国抗衡,若是让一个人消失在他面前,那除了一死,别无他法。
“还有,警惕最近出入帝都之人,听说最近别国有使者要来了,只怕是来者不善。”
无渊名下的酒楼、客栈、茶馆等等生意遍布慕容王朝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人在慕容出现,那便不会逃得了无渊的视线,除非是一些别有心机之人故意逃脱。
“是。”卓越恭敬答道。
非精明能干之人便不会入了无渊的眼。
距离上次被追杀已经过了些日子,沈寒在慕容璟的保护下本就没什么大碍,所以很快便又恢复了没被慕容夜带走时的生活,只是少了些单纯的笑容。
还有一样不同的是,将军府只剩下了她与沈修两位主子。
沈寒并没插嘴多问沈修与慕容柳月的关系,只问了一句话,“慕容柳月,是死是活?”
答案并不让她意外,倘若这么容易死了,那慕容柳月还配得上是慕容王朝第一公主吗?
可她一日没死就证明沈寒的生命多了一份威胁,这也鞭策着沈寒不能松懈,不仅要继续练武,还要研究毒理,总之她必须能保护自己。
“寒儿。”慕容璟没事还是习惯往将军府跑。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多休息吗?”沈寒嗔怪道。
“实在休息好了,又无事可做,便来看你了。”慕容璟温柔不改,拨了拨沈寒略微凌乱的发,“如果你住在我府上,我便不用日日跑了啊。”
沈寒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看着月白色长衫上湛蓝色花纹发呆。
“寒儿,我们成亲吧,给我一次保护你的机会。”
这是慕容璟第二次求婚了,沈寒没了第一次的惊讶与慌张,仿佛早在意料之中,轻轻点头,微微脸红。
与慕容璟的感情进展的不算慢、也并不快,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除去了原本压在心上的大石,她便勇敢喜欢了,而且本就有婚约在身,成亲对他们来说只是一项未完成的仪式而已。
“那明日我便让父皇下旨。”
沈寒总算在一阵漂泊后停在了一处还算安稳的港湾。
安静的等着做新嫁娘,想到那个男子秋水般的眼眸,她心里就很高兴,就是很高兴。
“小姐,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五次傻笑了。”红楼站在一旁掩嘴偷笑。
“有吗?”沈寒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随即转头看向红楼,戏谑的说道,“你这丫头,还敢嘲笑我,胆子大了是不是?不过,我是不是真的有在傻笑啊?”
得到红楼的肯定后,沈寒更加确定了,管它呢!既然是开心的事,那就要开开心心的。
“爹,你怎么来了?”
沈修犹豫着进门,脸上忧思一看便知。
“怎么了?”沈寒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修沉吟了半响,终是幽幽开口,“今日早朝,四王爷向皇上请求与你完婚。可是,皇上说,凌寒国、离渊国派出使者,意在与慕容联姻,现下你们的婚约可能有变。”
沈修慢慢说完,看着沈寒一点一点褪去颜色的脸,他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爹,他们来联姻与我们有何关系?”心一点一点的下沉,沈寒还是维持住了些许冷静。
“唉,国与国之间的婚姻交易远没有你想象的简单,本朝本有七位王爷,可五王爷双腿残废,二王爷、三王爷、六王爷早年便已过世,还有一位太子,之前因谋反罪名被软禁,所以可以联姻的王爷只有四王爷与七王爷......”
“七王爷的性子冷,怕是不会被皇家利用,所以就只剩下慕容璟了。”沈寒接下沈修不想说完的话,心痛到无法顺畅呼吸,沈寒闭了闭眼,颤声说道,“爹,我绝不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沈修一怔,他虽知这个女儿个性要强,可没想到如此要强,自古以来帝王家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且慕容璟还有可能是将来新帝的人选,若是沈寒她明白了这些,那他是不是将自己的女儿推入了火坑!?
“寒儿,你当真要如此吗?”
“此生,我沈寒绝不会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非要如此,我便终身不嫁。”
声嘶力竭的誓言久久响在沈修的耳边,不能散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