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没有从弟弟的手里夺过来,小幺还被急了眼的娘亲给了一巴掌。
顶着脑门子上的一片红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毫不在意,只觉得自己的娘亲做事太过鲁莽,家里又不缺一把茶壶,这样拿走了铺子里的东西让他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堪。
“我娘就是惯着弟弟……”他含羞带愧地揉着热辣辣的脑门偷眼看了看燕之:“师父,要不我把壶钱给赔上吧?”
说着话小幺伸手入怀在贴身的地方一阵摸索,没等他的手从衣襟里出来,燕之的大蒲扇已经落到了他的肩膀头上:“树底下的几桌人都走了,你要是脑袋不疼了就赶紧收碗去!别说这有的没的废话!”
“嗳!”小幺一吐舌头,转身连蹦带跳地朝着道边儿树下空着的两张桌子跑去。
“这孩子懂事儿了。”宋秀秀一手端着一碗卤煮从小屋里出来,笑着对燕之道:“头年的时候他去我娘家还逮着什么拿什么呢,现在还知道拿了铺子的东西要赔钱了。”
燕之笑了笑,对于宋秀秀的一番话不置可否。
老百姓过日子大多不易,尤其是掌家的女人们尤其的小气好算计。
燕之过过穷苦的日子,花钱的时候也是量力而为不会大手大脚,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小幺去计较一把壶钱。
而宋秀秀的娘家就是小幺的姨家,到了姨家难免会手闲嘴贱做点招人烦的事儿,燕之认为那也不算什么,毕竟小幺还是个孩子呢,又正在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里,到哪儿都是讨厌……
在燕之看来,小幺所有的脾性都是个聪明孩子的脾性。
聪明孩子是用不着大人多说的,到了该懂事的年纪他就自然会懂事。
一直忙过饭口,铺子里只剩了两位食客,几个人都闲了下来。
燕之洗了把脸,拿着蒲扇进了青砖房。
这会儿离着吃晚饭还有会子功夫,正是不早不晚的时候,她准备先把今天的收入算算。
“姑姑。”
“师父。”
阿文和小幺一起打外面进来,阿文的手里端着把茶壶,小幺的手里提着个包袱,正是他娘带来的那个。
“新沏的。”阿文把茶壶放到了燕之面前,又去柜台里拿了她常用的茶杯出来。
小幺把举着包袱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他则跪在了椅子上小心翼翼的解开了包袱皮……
燕之和阿文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他。
“嚯!”包袱打开,小幺一扬眉嘴里惊呼道:“天啊,我娘疯啦……怎么给我也做新衣裳啦!”
从小到大,小幺都是捡苏冰的旧衣服穿。
若说依着苏家的产业,将他当成小少爷似的养着也是可以的,偏偏他一出生就是苏家的老二,从古至今,但凡家里的老二处境都有些相似,皆是‘上有老下有小’!
上有‘老’大哥继承家业,下有‘小’兄弟包圆了父母的宠爱,老二在家中的地位便有些尴尬。
偏偏小幺娘过日子很能算计,于是小幺从小到大就没闯过几件新衣裳。
“你怎么这样说你娘亲!”阿文皱了眉,不解地看着他道:“有娘疼着都不知足,还说你娘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幺盯着一摞新衣服依旧在发傻,他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不知道,我娘过去从不给我做新衣的……”
“啊?”阿文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阿文记得娘亲在的时候,就算家里再穷,赶上过年的时候,娘也会省出一点点银子来买了布给自己做身新衣服,他娘总是说‘过年就是过孩子呢,没有新衣怎么叫过年呢……’
至于小幺娘这样的娘,他还真没见过。
“我娘也不是不好……”小幺扭脸看着阿文,想要解释一番,却发现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的,于是他索性转了话茬:“帮我看看,我的新衣裳怎么样!”
小幺从椅子上下来,拿了包袱里最上头的一件抖开在自己身前比划着。
那是一条青灰色的细布裤子,颜色挺耐脏。小幺双手拽着两边缀着带子的裤腰一直往上举,最后直举到了头顶上才算没让两条裤腿拖了地!
“嘿嘿,好像有点大了!”小幺从裤裆底下探出头来对着阿文说道。
“这也太大了!”阿文满脸惊诧地问道:“你娘这到底是给谁做的衣裳啊,我怎么看着你爹都穿不了啊……”
“姑姑!”阿文话说了一半突然回了头对着燕之说道:“这裤子王爷穿着定然可以!”
“屁!”燕之黑了脸,瞪了那条长得出了奇的裤子一眼对着外头说道:“梅卿,看看这衣服能不能改改,简直不是人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