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庚手持陆芯与李锦宜二人的令牌,带着璃雅与明安来到宫门口,这一阵王紫阳派阿庚给陆芯送药数次,与宫门侍卫基本都已认识,此时看他带一宫女与一道士过来,不禁奇道:“这么晚是要去哪?”
“木云道长在里面作法,有道红光朝东而去,道长说那是一个邪灵,上面附着宫里一位娘娘的气息,让我们务必在子时之前追上,明安姑娘手里拿着那位娘娘的日常衣物和生辰八字,这位道爷是涂安观木云道长的弟子,道长派他去收邪灵,我们家老爷怕小道爷出事,让我也跟着去看看。”
木云道长打醮做法,带了二十多位涂安观的道士一起进宫,没人认得出来璃雅装扮的是不是真道士,守城侍卫不疑有他,立即放了三人出门。
夜里城门尽锁,阿庚以同样的方法骗开了永昌城的西城门带二人出了城,城外一里处早已停好一辆马车,车上水粮齐备,直到此时,璃雅才稍稍放下心来,今后,宫里的安璃雅在世人眼中已被大火烧为灰烬,她将以新的身份前往央金山与侄儿阿哲和将军沙木相会,开启她的复仇之路。
璃雅与阿庚道别,转身走到车前正欲上车,身后传来急促的勒马嘶鸣之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响起:“安才人这是要上哪去?”
李谦从王紫阳府中出来后,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他们计划安排木云道长通过陆仲与陆芯接近皇上的目的已然达到,陆芯的对他们的作用已经不大,王紫阳依然陆芯的胎儿分外上心,虽然相信王紫阳不会做任何不利于他的事,但仍不理解他这一反常态的行径,回府后便吩咐阿信,派人密切关注宫里的动静随时汇报。
果然,木云道长作法开始不久,第一个坏消息就传了回来。
“竹苑着火了?”李谦的心骤然一缩,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属下出来的时候,竹苑的火已越烧越旺,整个屋宇和院前竹林全部化为火海,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已闻讯赶去,但院墙与大门内都被人放了一圈柴堆,大火把竹苑全部包围,根本就没法冲进去救人。”
“这群笨蛋!”李谦暗骂,提脚欲出门进宫,被阿信拦了下来:“侯爷不能去,皇上也在那守着,侯爷这时候着急救人,不正坐实了璃娘娘私通外臣的罪名么?”
李谦清醒过来,皇上与锦宜都在那,那些宫人岂有不尽力相救之理?真是一遇上她的事就失了方寸。
“再探。”
“是。”
不多时又一人带消息回来:“在火势起来之前,我们的人看到德安堂的阿庚带着明安和一个道士出宫往西门而去。”
“伯阳身边的小庚?”李谦问道。
“是。”
李谦心下微微一松,好在人平安无事,他这才知道王紫阳进宫掺和的目的。
“阿信,立即备马。”
西城门外,李谦把马缰扔给阿信,盯着璃雅缓步走到车前,颀长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玉润冰清,声音却是隐含怒气的冷峻:“你们先去一旁。”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人已平安,自己为何还如此生气?待看到璃雅的剪水双瞳有些微慌的看着自己,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醉酒夜那个荒唐的梦境来。
明安与小庚连忙走到阿信旁边,觉得距离还是不够远,三人又走了数十步才停下。
再次见到李谦,璃雅的内心有忐忑也有悸动,往日豪迈之色荡然无存,慌乱中竟生出几分羞怯与柔情,这对她来说简直少有。
“你来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深更半夜,安才人何以这身装束出现在城外?”
“靖远侯一心盼着你的妹妹贵妃娘娘能够顿悟,远离皇宫那是非之地,难道就不许别人离去么?”
“你出宫我不反对,若只想逃离你所认为的是非之地,那去往任何一处仙山宝地,我都会鼎力相助,但你若是有别的想法,比如去往央金山寻什么人,妄图卷土重来颠覆大周,那我必然阻止。”
“呵。”璃雅嗤笑一声,“听起来大义凛然,如果我没猜错,靖远侯可是想要为你的表弟报仇的,又怎会真正死心塌地的效忠当今皇上呢?”
李谦面不改色:“我效忠的是大周的江山社稷,不是某一个人,大周的皇帝可改名但不可改姓,你安氏想取而代之是万万不可能的!”
璃雅愤怒起来:“当初是你们阴险狡诈毁我家园掠我子民,我们拿回魏国自己的土地,怎能说是取而代之!”
“魏国自立国以来便以吞并大周为愿景,你的祖父,父亲在位时,无时不想着挥兵南下,安伽提当初降周不也怀了这个心思吗?他想借大周兵力助他夺回汗位,同时将带来的那降兵留一部分安插在我们军营,为日后反攻做准备。可惜天不遂人愿,你父祖辈的暴政遭到天谴,导致魏国逐步亡国,你与安伽提的如意算盘又打的太响,我们一眼就能看穿。如今你又想重蹈覆辙,我怎能就此放你离去?”
璃雅这才知道六哥之死早已注定,心中悲怒:“既然这样,那六哥死的时候,为何不干脆连我也杀了,省得留下后患!”
“那是因为皇上对你尚有情分,所以只是将你关进竹苑禁闭而已。”
璃雅冷笑:“这种感情我已经不需要了,况且我被禁闭的直接原因不也因为你么?这样说来,我离开对你也是一桩好事,皇上先前因为陆仲的挑拨对你我有些误会,不管他们以后是认为我被烧死在宫里还是逃走了,都不会再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事牵连到你,那样岂不很好?”
李谦转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我们之间本来就毫无瓜葛,既然是捕风捉影,时日久了自会烟消云散,流言于我又有何惧?”
璃雅心里一痛。或许是怀孕的原因,这段时日来心绪忽然十分敏感,想起往事便会伤怀,尤其听到他说“我们之间本来就毫无瓜葛”,几个月来的委屈又浮于心上,拼命睁大眼睛不使泪水流出来,盯着李谦说道:“如果放我走,也是叶冉的心愿呢?”
李谦微微一颤,想起叶冉死前托李坪智带的信,心下翻滚着:“若今日不放她走,简塘定会怨恨自己,但就这么任她去央金山与族人会和,他日定是要被大周剿灭,尸骨无存,或许今生都再见不到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