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两日后一回到县衙,就随李谦一起离开了宜安。侯府跟出来的侍卫一共十人,为了掩人耳目,找了十名男子扮作侍卫一同出发,而那十人留在宜安以做策应,又找了一名与璃雅体型相仿的女子裹着面纱进了马车,璃雅最近一个月都卧榻养病,包的严实出门倒是合乎常理。
相比李谦慢悠悠的在路上行进,璃雅却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彭彦。彭彦没见过璃雅,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璃雅主动介绍:“奴婢是璃雅公主的侍女宝音,一路上一直打扮成小厮的模样混在人群中照顾公主,甚少有人注意,所以侯爷才派奴婢来送信,以防舒格的人发现侯爷身边少了人起疑。”说完还拿出李谦的腰牌给彭彦看了一眼:“这是侯爷之物,请彭大人核实。”
彭彦认出确为李谦之物,心下也信了几分,这才打开信来,越看脸色越紧:“姑娘可知侯爷让在下带兵是去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只说让大人尽快带两千人过去。”
“侯爷在信中说,抚远的涟水中发现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玉石籽料,但皇上急招他回京,舒格也盯上了这批料,准备下个月就开采,侯爷让我去抢在舒格前面挖出送回京。”
“河中有玉石?”璃雅有些莫名其妙,没想到她的神态更让彭彦相信了李谦的信中的话,因为东西珍贵,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璃雅不知李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关王紫阳性命,她也不敢乱说,只有装傻充愣,先带人过去再说。
李谦离开宜安的时候,王紫阳才从关了两日的房中走出来。并非他完全没有自由,而是一直在照顾阿音,直到阿音能正常下地走动,他才慢悠悠的去找舒格。舒格请王紫阳在屋里坐下品茶,并没有催促他立即动身。
“以前听你三叔说你放纵无形,到处拈花惹草,居然还会有姑娘为你痴情至此。”
“她是我夫人的陪嫁丫鬟,为了保护我方便,我家夫人让我收了她,其实府上的人都知道,夫人只不过是派她在外面随时监视我而已。”王紫阳一脸不屑一顾的说着。
“哦?为了监视你,竟然自断右臂?”
“因为夫人说过,如果她跟不住我,那她以后也不要再回去了,她还有个弟弟在我府上白吃白住,她可不敢丢下我自己走。”
舒格哈哈一笑:“紫阳居士不必再掩饰了,你分明对她关心的紧,却在这故意胡说八道,不过是为了我们不拿她来要挟你。放心好了,只要紫阳居士能让我们有所收获,你与阿音姑娘,我们都伺候的服服帖帖。”
“好!”王紫阳放下茶杯站以来:“不瞒你说,来到虔州几个月,景安、宜安、抚远三地我都已查看过,除了你们发现的那座小金矿外,这三县应再无其他金银矿地,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三叔当年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舒格说道:“虔州没有,就在周边去找,我就不信整个虔西只有桐城一处大矿,就算虔西没有,那就跨遍江南,一寸一寸的找下去。”
“在大主巫眼中,难道只认金银两种黄白之物吗?”
“什么意思?”
“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大主巫守着一块万年玉脉几十年,何苦还要四处奔波打探?”王紫阳悠然一笑,舒格惊喜的站起来:“万年玉脉?紫阳居士是说,虔州有玉?”
“就在抚远境内的涟水中。那次在祭鳄台祭鳄时,我闲来无事四下走了走,在祭鳄台东三十里处发现了一块玉石籽料,仔细搜寻之下,涟水和附近的山中都有玉石痕迹,质地细腻剔透,想必那下面有一处上好玉脉。”
舒格激动的脸上有些发红:“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想要准确定位矿脉,不仅需要天时地利,还要有奇巧器物来辅助。两个月前,我已派人回京取我的探龙尺和罗经盘,再有两三个月,派去的人回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还要两三个月?”舒格皱皱眉头,忽然眉开眼笑的问道:“你三叔留下一堆东西,既然都是寻矿,兴许里面有你用得着的,就不用等你的人从京城回来了。”说完唤一人进来悄声说了几句,那人出去后不久便与人抬了个木箱进来。
王紫阳打开木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寻金探矿的器物,有磁石、淘砂木盘、利斧、尖铲等,其中就有王紫阳所说的探龙尺和罗经盘,罗经盘为二十四寸大盘,盘底右下角刻着殷红的一个“王”字。
“怎么样,可还能用?”舒格走到身边问道。
王紫阳头也不抬,调拨着盘上的子午针说道:“这是王家东祖房传下来,虽是七八十年前之物,比我在京城的差些,但比一般人手中的也好上了许多,这次用是绰绰有余了。”说着忽然看到箱底还有一个油布包,拿出来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一本纸面发黄的册子,封面写着“香谱”二字。
“这本书我能拿走吗?”王紫阳问舒格。
“当然可以,这些本就是你们家的东西,全部拿走都无妨。”
“探龙尺和罗经盘这次用完给你,其他东西也留给你,我只要这本书便可。”
王家东祖房的几门秘诀,除了制香一道,王紫阳其他都已通晓,这些年来他一直寻找《香谱》下落,原来被王醴带到了虔州。
舒格欣然同意:“既然器械已有,那我们何时动身?”
“不急,要等到十五月圆之夜。”
“寻玉还要看时辰?”舒格疑惑。
“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无不在这一方盘中。八卦定方位,金针辨阴阳,你只知此盘能识金银铜铁,却不知玉能通灵,八宫属乾,乾为金,只要通堪舆,晓命理,就能以罗经盘中透地奇门、纳音五行、秘授正针二百四十分数来定位破解。若要极精极准,只能在每月初一正午与十五子时两个时段,如今初一已过,最快只能等到本月十五晚上出动。”
王紫阳随口一阵胡诌,唬的舒格唯唯称是,看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敬意,命人将几样东西收好送到王紫阳房中,每日美酒佳肴小心伺候,静等十五到来。
彭彦与璃雅带的人在十四白天到达信中所说位置,璃雅拿出阿信绘制的地图,找到一处山石埋伏下来。
王紫阳与舒格的人准时在十五晚上来到祭鳄台,根据阿信一路留下的标记,王紫阳很快找到了李谦暗示的地方,拿出罗经盘和探龙尺,看了眼被围在中间的阿音对舒格说道:“阿音要跟着我。”
“在有结果之前,阿音姑娘还是在我们手里为好,这样我心里才能踏实些。”
王紫阳怕舒格起疑,也不敢再坚持,独自走向河边一块空地上,踩着八卦方位,口里念念有词的踱来踱去,直到踏上几根枯枝,忽然脚下一空,身子腾空掉进一个三丈多深的洞中。
洞底铺着厚厚的枯草,王紫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旁边一个声音说道:“快躺下装晕。”
舒格跑到洞口边上往下看去,此时月上中天,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袭白衣的王紫阳躺在洞底一动不动,阿音焦急的叫道:“相公,相公……”但洞底始终没有一丝声音。
埋伏在山石后的璃雅对彭彦说道:“可以动手了。”
舒格正准备派人下去时,四周亮起无数火把,看到彭彦的身影从人群后走出,舒格脸上变了变色。
彭彦挥挥手,身后的随从后退了十几步,舒格身边的人见状也后退至数丈开外,只余彭彦与舒格站在洞口边上。
彭彦问道:“大主巫这么晚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舒格反问:“彭大人不也这么晚从彬州赶了过来?”
“你我都是明白人,也不用在这里互相试探,我就问你,可是要独吞了这块玉脉?”
“彭大人真能信口雌黄,我原本今晚验证后直接报给公子,谁知彭大人竟能先得到消息。”
“你若真有心上报,为何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来这里?”
“是王紫阳说要在初一正午与十五子时来探。”
“笑话,探个玉矿脉何须如此折腾,分明是你想独吞了矿脉,王醴当年死的蹊跷,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矿瞒着我们。”
“哼,如此疑神疑鬼,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等见到公子,我自然会交代清楚。”舒格愤然甩袖,正准备离去,被彭彦的人团团围了起来。
“彭彦,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怕还没见到公子,你就先躲了起来,到时候,我拿什么去向公子交代?”彭彦冷笑一声:“都关起来。”
“大人,那下面那个呢?”一名亲随指着洞底问道。
“下去个人把他拖上来关在一起。”
彭彦与舒格的对话被王紫阳都听了去,他原以为李谦让阿音带给他的那句话是把舒格引到这里来救他脱身,现在看来,李谦不止要救他,还要挖出舒格背后的主使。这些天他也在想,他们发现的那座金矿虽然很小,但对舒格来说已是一笔挥之不尽的巨大财富,为何还要继续寻下去?原来舒格不过是台前的跳梁小丑,真正的主谋还在后面,连彭彦都不过是这人的马前卒而已。
王紫阳始终眼睛紧闭,装着不省人事的样子被彭彦的人拖了上去,只是心下奇怪,掉下来时身边的那个声音就不怕下来的人发现么?
王紫阳上去后许久,四周静谧下来,洞底壁上又出现一个洞,两个人影钻了出来。
“他们走了,快去通知阿信哥。”
“好,我这就去,你在老地方等我们。”
一直在暗中的璃雅也被彭彦带了回去,她自称宝音,对彭彦来说算是李谦的人,暂时动她不得,但彭彦也不会任她离去,先囚禁起来,称调查清楚后自会放她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