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风中轻晃，崔太守只觉得一颗心也拔凉拔凉的，奈何自己说出去的话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只得认了。谁让眼前这人太过了解自己！

“崔太守，深夜打扰还请见谅。”

顾怀义也是连续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加上皮肤过于白皙，眼皮下的青痕很是明显，一看就知道是好几日都没睡过好觉了。

崔太守看着突然闯进来的顾怀义，也很是无语，没好气地说道：“既然知道是深更半夜不方便，为何不明日白天过来？”

“崔大人不是还没有休息吗？”

顾怀义跟着洛灵芝这脸皮也不比先前，加上的确事情紧急，直接走进书房，正色道：“洛水已经漫过渡口一丈高，必须开始疏通河道了。崔太守这边调动的人手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这么快！”

崔太守听他说正事，也不敢疏忽，点头道：“川城守兵五千，我已经动用太守的权利和守备军说过了，除了留守一千人外其他人全都去疏通河道，也征集了城内四万百姓，正在登记，等记录好后就可以让你带去城外。”

“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请尽快。”

顾怀义打算就在这等着，明日登记好后直接带人过去。

荀长吏看他每提粮食的事情，眼睛微微眯起来，既然之前那位洛娘子说粮食的事情她负责，只要他们支付银子，想来是有办法运粮过来，但没见到粮食之前这心里怎么也不踏实，得问问。

“洛娘子的粮食可运来了？”

就在顾怀义准备去崔太守安排的客房稍微休息下等明日天亮再带人离开的时候，荀长吏却是突然开口了。

崔太守也立即连连点头，“对对对，粮食到了吗？”

顾怀义只知道这几日粮食都很充裕，但目前为止的确没有新到的运粮船，心中有些担忧不过面上却不显，“洛姑娘已经说过了粮食的事情她来解决，既然如此，崔大人只要做好其他事就行。”

“那岂不是说粮食还没到？”

崔太守顿时坐不住了，“不行，明日我得跟你一块去城外问问洛娘子粮食什么时候到，否则我这心根本就安稳不了，更睡不着觉。”

荀长吏本就要跟着一起送四万百姓及四千守备军，于是也站了起来，“大人如果准备过去的话，这城里的事情也要先着手安排好，另外按照现在的市价算，两万石粮食需要四十万纹银，我们得先把银子准备好。除此之外，工钱怎么算还得和洛娘子商量。”

“多少？”

崔太守瞪大了眼睛，“我全部的银子还买不了两万石粮食？”

“太平盛世粮价自然不高，可这三四年来连续天灾人祸，粮食增至百倍也不一定能买到，我算得还是平均了淮南的粮价，否则更高。”荀长吏却是清楚再这么个节骨眼上，别说四十万纹银能解决粮食的事情，就算要全部的府库存银也不是不能谈。

次日清晨，彻夜未眠的崔太守顶着黑眼圈带着四万多人直接往城外走。

川城城门口离堤坝虽不到二十里的距离，但沿途多山地，为了速度崔太守也只好骑马，颠颠簸簸地去往他几年也不见得看一次的堤坝。

也并非崔太守玩忽职守，实在是在他固有的经验里，那城外得堤坝就是个摆设，毕竟他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想过洛水会有倒灌进川城的可能。

哄哄哄——

“前边就是我们临时驻扎的地方了。”

顾怀义骑在马上，抬手指着不远处搭起的帐篷对崔太守说道。

崔太守骑马顺坡而下，不用走近就能看到那翻涌着的洛水，水势浩浩荡荡根本就看不到尽头，他三年前来这里还见到水中央会有零星露出水面的州地，现在放眼望去却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湖泊，猛烈地拍击着堤坝。

崔太守握紧缰绳，有点不可置信，“这是洛水？”

和他记忆里微波轻漾得温顺模样完全不同。

荀长吏之前听闻洛水吞没渡口的时候已经亲自来看过，但也被洛水上涨的速度惊住了，目光沉沉地看着翻涌的洛水，吸了口气，“洛水这样浩大的水势只怕是百年来从未有过。”

“何止百年，自太祖建立东凤国三百多年来，洛水就从未发过洪灾，此次洛水突然涨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若不及时控制比十几年前淮江突然迸发水灾还要糟糕。”

白无澜陪着洛灵芝过来迎接，听荀长吏感叹，直接接话，势必让所有人知道川城已经是危在旦夕。

“崔太守，荀长吏。”

洛灵芝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后边数万人身上。

荀长吏将名册全都递给洛灵芝，目光落在白无澜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应该不仅仅是这位洛娘子的管家。

“在下荀茂，不知足下是何人？”

洛灵芝想到自己拿出两万石粮食也需要理由，不等白无澜说话，直接回答道：“这位是白无澜，淮南人士。此次需要的粮食能顺利送过来还要多亏了他。”

淮安王府的人。

荀长吏却是早就听过淮南王世子身侧有个叫白无澜的颇有能耐，早就有所耳闻不曾想会在这里碰面，面上浮现出惯有的笑容，荀长吏对白无澜行了一礼，“早就听闻足下的名声，今日得见当真是幸运。此次有足下相助，想来川城能够逃过一劫了。”

“我只是个打杂的，具体安排还得辛苦洛娘子。”

白无澜却不居功，这件事本来就是洛娘子组织大家救灾，粮食也是洛娘子出的，这事可得说清楚。至于洛灵芝借他的名义将两万石粮食合乎情理的拿出来，他当然也不会去戳破，这可都是自家人，兜个圈来讲，说是淮南也没错。

荀长吏立即看向面色平静的洛灵芝，心下更是加重了洛灵芝在这群人当中的地位，能让淮南王府的白无澜如此认真对待，这位洛娘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更不简单。

“洛娘子。”

荀长吏很有眼色地对洛灵芝郑重行礼。

洛灵芝点了点头，“荀长吏客气了，这次辛苦崔太守和你把人送过来。想来洛水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疏通河道的事情迫在眉睫，粮食我们今晚就能送到，不知你们的银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空间里还放着那匪寇的十几艘大船，晚上可以趁人不注意放到洛水上，让凌清带人大船稍做改变，再把空间里的粮食拿出来，如此装作淮南运来的粮食。黑灯瞎火的，这些人也看不清，只要最后让他们看到是有船把粮食运过来的就足够了。等粮食放下后立即把船开走，再收回空间里，保管找不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