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九莺略作收拾,也不骑马,仗着轻功好,一身轻装踏上追寻王盈盈的行程。一路上晓行夜宿,不说十分辛苦,只是愈寻愈气闷。原来她素来气性高傲,又是初次独自行走江湖,对贩夫走卒不肯稍加颜色,一直都是呼来喝去,本来是问路寻人,反倒象是官差捉贼一般。有那老实的路人,还肯回答两句,遇到脾性稍差的,便是翻翻白眼,一言不发,又或者故意乱指,东拉西扯,害得她四处乱走,重复奔波。到得后来,也知道是自己脾性害人,可一时之间也改不过来,只得乱发脾气,拔剑对空乱砍,更是唬得田中农夫镇边货郎走避不及。
这日走到大道边一个凉茶铺子处,张九莺耐不住焦渴,要了一碗凉茶欲待慢慢喝,等那村夫把凉茶端上来时,却见黑黝黝一个粗瓷大碗,边沿还破了几个缺口,茶也不象个样子,一点点茶梗渣叶在黑水中翻沉,禁不住气闷,一拍桌子发作道:“兀那店家,这是什么鬼茶,是人喝的么?”
那茶老板粗脚大手,愁眉苦脸,一望便是穷苦人,这时提个茶壶慌忙上来侍伺:“这位姑娘,俺家一直便是卖的粗茶,一文钱一大碗,只是靠着便宜赚点辛苦钱……”
张九莺哼了一声:“本姑娘喝不来这等茶渣,若有好的送上来,便是一两银子一碗,我也喝得起!”
那茶老板涨红了脸,吭吭唧唧,只道:“实在没有,姑娘恕罪则个!”
张九莺无处发火,转眼看到附近几个茶客冷眼呆看,更有一个汉子嘴边噙笑,疑有嘲讽之意,便把一腔气怒顺着迸发出来:“看什么看!说你呢,你那贼厮,贼眉鼠眼,两眼乱转,打的什么鬼主意,是想为非作歹么!”
那汉子却是不服气,转过头来,阴阳怪气的道;“你这婆娘,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得我怎么长相,莫不是象你那相公,让你看了糟心?”
这下子犯了崔九莺的忌讳,登时大怒,一伸脚踢翻了茶桌,再复一脚把凳子挑起,直直朝那汉子飞去。那汉子吃了一惊,口中大呼小叫,侧身就往地上一滚,急急避开,只是避得狼狈了,满身尘土污泥,还沾着许多茶水。
附近几个茶客也是作慌,同茶老板一道急急闪避,边跑边叫道:“这婆娘原来却是有痰气,怎么青天白日,两句话就动起手了……”这话传过来,更令张九莺气急,一怒之下拔出长剑,银光连闪,就要让那汉子先行了账。
那汉子此时正爬起身来,不防剑光如练已经飞来,大骇之下再度扑倒在地,连滚几番,直滚到路边田里,才敢又爬起来,这时脸上满是污泥,头上还顶着几束茅草,衣衫不整,在田里跳脚大骂:“兀那婆娘,挨千刀杀不得善终的,你是死了男人么,这般狠毒,我呸!”
张九莺怒极,一跨步追到路边,精妙剑招连出,要让那汉子浑身多三十六个窟窿。那汉子倒也乖觉,见势不妙,却不上路,就在泥田里乱跑,遇到田埂便如蛤蟆般乱跳,一溜烟走了。张九莺欲待要追,见田里黑泥臭土,更有些农家肥料粪尿之物,委实难以下脚,犹豫之间,那汉子已不见身影,只得恨恨作罢。转过身时,见凉茶铺子空无一人,连茶老板也是逃之夭夭,只好把破桌烂椅又踢翻几个,怏怏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