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猛看时,那画中神兽已抬起头,双蹄扬起,似乎甚是欢欣,那老人也直起腰,面向外张望,这一下瞧得甚是清楚,正是不穿衣服的天阳真人。崔猛跺脚道:“快去找把开山大斧来,让我将这石壁破开!”
话音刚落,忽然隐隐然一声马嘶传来,似远似近,又似在耳边回响,众人四处张望时,一直仍盯着石壁的尹浩道:“快看!石壁裂开了!”
果然,在刚才那拳着力处,蓦的出现了一个细碎裂纹,接着随着“嘎嘎”的细响,细纹如蛛网般越裂越大,弹指间,石壁上哗啦作响,无数细小石块纷纷落下,接着又是一声嘹亮的马嘶,这次众人听得清楚,正是从石壁里传来,紧接着石壁传出暴响,巨型石块不断垮落,众人急躲,面前白光一闪,耳边一声长嘶,石壁破开一条大缝,一匹漆黑的骏马从中奋然跃出。
众人大惊,崔猛将尹浩一把拉到身后护住,那马大半个身子一跃而出,双蹄翻飞,便要往山上奔去,却不知后面被什么拖住了,一时挣不出。崔猛正在犹豫,壁里又有一个声音大叫道:“傻小子,快抓住它!”正是天阳真人的声音。
崔猛闻令,忙伸出大手,一把按住马头,那马奋力一跃,全身豁然奔出,马尾上带起一人,正是赤身裸体的天阳真人,此时紧紧将乌黑的马尾抓住,兀自大叫道:“快抓住它,这是神兽啊,神兽啊!”崔猛被马跃起之势所带,也自马步不稳,差点被拖上半空,他忙沉劲束腰,用力拖住马头。那马力大无穷,几次扬起脖子,便将崔猛带得东倒西歪,他见这马头上一个红色独角可握,腾出手来便一把捏住,岂料入手便如火烧,竟然发出滋滋之声,顿时缩手不及。就这一泄力,那马奋起神力,一跃腾起,前蹄悬空,将崔猛带到空中,马尾一摇,把天阳真人如风筝般甩来甩去,四蹄乱踩,尹浩只好将懒驴打滚轮番使出,逃避马掌。只幸得赵家兄弟扔下断刀,四人一打眼色,一起滚身上来,一人抱着一只马腿,便如猴子攀树般紧紧搂住不放。
那马身负六人之重,马头又被崔猛死死搂住,仍是唏律一声,歪着头扬蹄便跑。天阳真人大急,骂道:“傻小子,怎的你一身蛮力一点都没了?快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啊!这是几千年一出的神兽,万万不能让它跑了!”崔猛闻言,心知机不可失,接连运气,却是敌不过这怪马神力,只是心跳气喘,渐渐疲惫。正作没奈何处,忽感胸中天草舒卷,茎叶滋滋长大,四肢百骸如被草叶贯通,霎时胸中气满,接着如火烧一般迅速膨胀开来,全身野蛮力量无穷无尽,似要炸开来一般,抑不住将手在马头上一按,腾身跃在空中,双臂一张,口中哈的一声,暴出惊天巨吼,满身红光激射,整个人如同裹在血光中一般。
就这一瞬,那马已飚射出三丈,它马头得以自由,接着跃空一跳,一扬尾,一蹬蹄,把天阳真人甩上半空,将赵家兄弟踢得如同滚地葫芦一般,几人滚出老远瘫在地上。
半空中,崔猛见马已跃远,只双足在空中一颗大树枝头一点,借力直飞出去,快如流星,竟赶在马前。只是此时力量委实太过强大,只这一点,身后那株粗可两人合抱的大树已是吃力不起,竟然从中齐整断成两截。
那马仰头看见这如飞天魔鬼一般的崔猛扑下,登时加速前窜,谁知正好让崔猛稳稳落在背上。崔猛一落在马脊,便双足牢牢箍住马肚,两手抱住马颈,沉身用力,这怪兽也吃不住巨力,飞速奔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终于不再跑动,却是停在了一片悬崖上。
崔猛神力勃发,那神兽也不甘示弱,将后腿乱踢,身子乱转,几次差点跌落悬崖。崔猛大怒,猛然双手使力,将马脖勒住,又是狂吼一声,巨力如同怒潮般磅礴暴发,竟然带得神兽人立而起。此时夕阳穿过山峰映下,一人一骑血光裹缠,恍如从天而降的凶神一般。
不过一眨眼时间,怪马不再动弹,只眨眨眼睛,掸掸耳朵,那只朱红怪角渐渐缩回颅内,忽然伸出舌头来轻舔崔猛的大手。崔猛见怪马终于服软,禁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在群山中回荡,直令慢慢爬起的尹浩天阳真人和赵家兄弟又喜又惊。
众人相扶着站了起来。天阳真人吃那一摔,此时满面泥土,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又加原本有伤,模样十分狼狈,尹浩见了,忙解下身上长衣给他披上,这才将他两手解救出来。老天阳在这几个年轻人面前颇感失了面子,这时放开话闸,将自己发现石壁奥秘经过大大夸说,说得手舞足蹈,口若悬河。正讲到得意处,忽然张大嘴巴合不拢来,目光呆滞,直瞪着谷前。众人一齐转头去看,也都恍如梦境,楞在当场。
谷前山路上,蹄声得得,一匹高大神俊的骏马迈着碎步扬蹄而来,那马浑身漆黑,无一丝杂毛,浑身线条优美,肌肉结实,行走之间,偶而晃动颈上尺许长鬃,似乎一发力,便能追风掣电,便如天马下凡,黑龙现世一般。马上端坐一人,全身裹在浓烈的血色之中看不清楚,但那一身肃杀气势,那挟天地之威而来的威猛之态,恍如上古妖魔揭开封印,令众人呼吸不由一窒,便是在天象巨变劈雳临体时仍大呼斥骂的尹浩,也颇觉心惊,再细细看时,正是崔猛和刚被降服的怪马。
身边嗒嗒声不绝,尹浩强按住惊诧心情,转头看时,只见天阳真人牙关交击,不知是山谷寒流吹拂,还是心中惊惧,前面赵家兄弟已是齐齐跪下,在这仿如行走世间的神祗面前五体投地。
崔猛渐行渐近,身上血色渐渐变淡,又渐渐消失,待他跃马下来扶起赵家兄弟时,已是恢复原状。天阳真人浑身轻颤,抖着道:“猛儿!你真将这神兽降服了?”
崔猛一点头道:“还亏关键时刻体内天草滋长,否则还真留不住它。”他见尹浩惊疑之色,便将天草之事略略说了,又引得尹浩和赵家兄弟惊叹。待转过头见天阳身穿尹浩衣服,不由心中叹道:“若论心细,还是要算这位尹兄弟。”
天阳真人满面惊诧,又掩饰不住艳羡,蹑足走到马前,便要伸手去摸。岂料那马野性不改,见这老头无礼,伸足便踢,张口就咬,天阳真人唉哟一声,忙缩手回来道:“好烈性!也不想我这几日天天服侍你,这时要摸你一下也不成?”
崔猛笑道:“这怪马确是烈性过人,不知是叫什么名字?”
天阳真人摇头道:“这还不知,反正我一看就知道它是一头神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困于山壁中,待我回到宫里,查查古籍便知。”说着赵家兄弟已捧来他原来衣物,天阳缩进树林,片刻后又是一个羽衣鹤氅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模样,与方才猥琐贪吝的样子判若两人,直看得众人啧啧称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