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吵闹声越来越大,还未等大太太二太太回过神来,张九莺也才提步走出半步,一伙子强盗般的家伙已经冲进院里,内中几个腿脚快的直扑灵堂,见了张八女遗体,马马虎虎磕拜一下,干嚎两声,就翻着怪眼站那不动,脸上横肉条条饱绽。张九莺见这些人来意不善,却压根瞧不起,只把眼角瞥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狠狠瞪视了五太太和七太太两眼,也自站起不语。
大太太奇道;“你等是何人,怎的不经通传就直直走进?”又转头斥道:“管家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着人赶出去!”几个管家红头胀脸,吆喝着几个精壮家丁,手持棍棒就要上前,那伙人中一个胖子却仰头打个哈哈道:“我等是谁?自然是你们五太太请来的……哦,不对,是你们五太太的亲戚!”另一人也接口道;“对,是亲戚,亲戚。”
张九莺怒道:“哪里来的野亲戚,咱们通通不认识,还不快滚出去!”
那刚才说话的胖子转头叫道:“好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的说话这么粗鲁?我‘铁头牛八’说是亲戚就是亲戚,不信你问问你妈。今儿认了这门亲,保不定明儿就娶你过门呢。”说完,一群人齐声怪笑。张九莺怒气填膺,娇叱一声道;“找死!”提剑就刺。
那牛八见状,慌道:“不得了!光天化日要谋杀亲夫了。”见剑光如银雪泼来,连忙往来跳去,口中叫道;“李熊,快来挡住。”
后面一个高瘦的黑衣人应了一声,长剑脱鞘,剑光如匹练般飞来,堪堪抵住张九莺,两人刹那间连过七招,正是势均力敌。
大奶奶怒道;“老爷尸骨未寒,怎的有这等破落户来家中搅挠,管家,还不快拿片子禀报县令老爷,着差人将这几个狗贼拿下。”那管家应了,刚走出两步,一个泼皮样的汉子伸手一拦,接着足下一绊,将管家跌个四仰八叉,一时爬不起来。
二奶奶大叫一声:“不要脸的贱货,老爷刚刚过世,竟然勾引野汉子上门罗嗦,烂蹄子!”一口唾沫吐向五太太,五太太猝不及防,被吐了个满脸开花,将脸一抹,也回骂道:“你们两个年老色衰人老珠黄,老爷走了你们该当守活寡,俺们几个正当青春,怎的不自作打算?我这几个姑爷舅子亲戚,也不算外人,今儿来帮个手,也免得偌大的家财被那泼出去的水白白糟践了去。还有我那几个外甥儿,改个姓便是张府的大爷,你们两个若是识相的,还可留个家庙让你们出家,若是不识相的,等成了老爷,便一发赶出去,流落街头!”一口气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那七太太也附合着干笑几声,其余几位太太双眼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
大奶奶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五太太说不出话来,五太太哼了一声,扬脸避开,只朝七太太使个眼色,两个会意笑了起来。
张九莺连攻不下,心中焦躁,不料这些泼皮中也有这等人物,数招过后,剑势渐乱,耳听得几人斗嘴,空自暴跳。那李熊见状,吸一口长气,精神倍长,剑势愈加绵密,牛八在旁看见,乐不可支道;“好个李熊,也不枉老牛重金请来,果真厉害。”又指点几个手下道;“你们几个干脆一齐上,两下把这小娘子放翻了,今儿就该发财了。对了,千万别要伤着这小娘子,老子要等着做新郎倌呢。”一转眼望见俏生生凝立在旁的白若云,顿时口水流出三丈,又加了一句:“这位小娘子也好生周整,嘿嘿,老子今儿真是艳福不浅。”说罢一阵嘿嘿淫笑。
忽然之间,院内银光接连闪动,那李熊大惊,连忙纵身后跃,饶是他反应得快,臂上已经现出一个血痕,接着院中一片惨叫,几个泼皮倒在血泊中,身上都插了一把银亮的小剑,刚才口沫四溅的朱八捂着一只中了银剑的眼睛在地上嗥叫连连,痛苦翻滚。张九莺回首看时,见白若云轻抚袖口,恍若无事,但那银剑正是她的独家暗器,没料到白若云平日藏拙,居然功力非同小可,一时心中百味俱全。
大太太等人看得呆了,见不过一眨眼间,刚才趾高气扬形如盗匪的众“亲戚”非死即伤。大太太目光一转看向五太太,五太太此时气焰顿时全无,面色苍白瑟瑟发抖,勉强朝大太太露出一个笑容,接着慌慌张张站起来就往外跑去。二太太伸手欲拦,大太太冷声道:“让她走!今儿就将这贱人开革出府,以后永不许再进张家门!”其余几个奶奶闻声尽皆脸色发白,七太太更是俯首帖耳,敛声屏息。
那李熊见势不妙,连挽两个剑花,颤声道:“在下只是收人钱财,并无意参与此事,告辞了。”反身跃起要逃,张九莺恨道:“哪里走!”一式“飞流星”将李熊截住,李熊连挡两式,刚要再说话,忽觉颈上一凉,目光所及见一只银亮小剑从颏下飞过,带起一串血花,下一刻便鲜血喷涌,倒地而亡。
张九莺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白若云,勉强道:“多谢师姐援手。”不待白若云回应,便倒拖长剑从一众倒地的泼皮中掠过,经过时剑尖连颤,等走上台阶时,已经是满地死尸了。
几个姨太太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望向大太太和二太太时,都是满满的敬畏之意。白若云却恍若未见,只微微一笑,袖中飞出一条赤红长鞭,将那些尸身上的银剑卷起,又掏出块白丝巾抹净后放入剑囊,顺手将丝巾扔在脚下。
这一幕给肃穆的葬礼增添了些许插曲,为数不多的几个来拜客人进得张府中,都被满院血腥气吓倒,忙忙祭奠后匆匆离去,不多时“张府大火拼”的流言又新鲜出炉,传得满镇皆知。
两日后正是吉日,张八女入土为安,张九莺极尽女儿孝道,陪着几位太太临穴痛哭,还亏白若云扶着才勉强回府。在府中又住得几日,时时想起张八女的慈爱,孺慕之情泛滥,不时又哭上几回,拉得众家人也都黯然,两个太太见不是事,便劝她返回天阳山,张九莺初时不从,说要守孝三年,还是白若云打听得北边战事日紧,崔猛身在前线,若无强援恐有不测,张九莺才便红肿着双眼拜辞众太太,与白若云一道打马回到天阳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