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阅微第一次独身走在这条路上,换做风尘大概更加熟悉一些,因为路的尽头是城主宅邸和侧街医馆。
离开风尘房间的时候,便起了风,吹的天光跟着摇曳。
好多人不知道,甚至连白阅微自己都忽略了,这两个月其实是她第一次离开家,“妈妈,世界好像比你告诉我的,还要繁杂有趣。”
什么都没有想,走到医馆当中,推开门,满园药香嬉闹奔扑而出。
驺吾见是熟人,继续瞌睡,许烟萝见到来人,有些诧异,“掌案,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把这个交给你。”白阅微说着将一块翡翠交给许烟萝。
通体流翠,掌心大小,入手竟然有些温热,翡翠玉盘上刻画着繁复的花纹,中间篆刻着不认识的字迹,样式古韵朴素。
许烟萝接过,仔细的端详了好久,问:“这是?”
“无极寮徽记,每一位座下行走,司命都有一块,由无极寮第一代掌案制成,是你们身份的象征。记得用血染一下,以后遇到危急情况敲碎它,我们就都会知道,设法援助。或者真的不幸,意外身死,我们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许烟萝好奇:“血脉想通?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办法?先代掌案真是厉害。”
白阅微不以为然,继续从身上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也一并递了过去,交到许烟萝的手上。
还未等翻看,白阅微就先说:“回去再看,收好就行,我一直没有办法解决你身体的问题,本来以为风尘是个突破,结果发现似乎和你的情况完全没有联系,好在木林森乡一行,奇毒灵飞的作用和王爵用在洛洛身上的办法给了我一些启发,所以这些天一直在尝试。我不了解永生王爵调用灵晖施展神通的方式,没办法给你更直观的,但无极寮的记载里,也可以有一些触类旁通。这本册子里面,记录着我推演过的,运用体内灵晖炼制灵飞的方法,解毒的方式,还有无极寮传承的神通“鲸落”,以及你身体所见病症的处理思路
。你收好,自己认真的看,涉及到灵飞和‘鲸落’所以我能做的也只能到这里,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
自己认真的看,只能看你自己,两句话好像说的轻松,感觉很不负责任。许烟萝捧着小小的书册,却知道薄薄的几十页纸,凝聚的心血,能感受十足的分量。眼里顿时有了盈盈闪闪,郑重的鞠躬,“谢谢掌案。”
白阅微说:“不必行礼,你比我大好几岁,怎么每次都觉得我更老一些。本来想过段时间再给你,但是明天我就要回无极寮了,知道你肯定不会跟着我回去,我也不要求,所以还得看你自己。”
许烟萝惊觉:“掌案要走?是住的不顺心吗?”
白阅微说:“并没有,只不过和你一样,我有些必须自己认真去做的事情。但你放心,有徽记,你随时可以回无极寮,出入自如。”
许烟萝总归是女生,始终没能忍住泪珠被挤出眼眶,“那掌案,一定保重。”
白阅微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临了说了一句:“英妈会留下来,住你这里吧,总不能一直在风尘那里蹭吃蹭喝,我走啦。”
将将出门时,许烟萝依依不舍,“掌案……再见啊。”
白阅微难得抿着嘴,开心的笑,突然恍惚,才记起,原来先前出门时等的诧异,也不过是一句再会,可还是没有听到。
第二天一早,或者是太早,白阅微没等任何人欢送就离开了杏坛北院。都说白阅微冰寒冷漠的有些清高,也不过有些生疏罢了,还不会与世界相处,甚至连背影都没有留下一个。
时间的步伐只有三种,未来总是姗姗来迟,过去永远停驻不前,当下却会箭一样飞逝。
距离白阅微带着洛洛离开北冕王城杏坛,已然月余。
陌生的路总要一个人走,才能看见陌生的风景,然后某一天突然的一刹那,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思都要记住的事情,却真的忘记了。
杏坛所有人又重新适应了清静,忘
记了某人带来整日的吵闹喧嚣。
医馆也复归平静,本来很敬业的许医生,依然敬业,只不过书桌上除了医案,又多了本小册子。
习惯有时候是件好事,虽然顽固可也能重塑,但本性不然,呼吸心跳皆为本性,有些事情,就像树根破土入石,既牢固又顽固。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就在大伙都觉得风尘洗心革面的时候,一个人影偷偷摸摸的溜出了自己的房间。
“哎呦我去,小说里写的全是假的,武林高手闭关几年,得有大成,都是放屁,早就走火入魔了。”
风尘伸了个懒腰,肆意的吸吮着灼热的空气,却觉得无比舒爽。
在屋里关了差不多一个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修炼,此刻像是刚刚解了镣铐,推开牢门一样。
无关青墙矮树,灰瓦屋檐,何况天光流云,铺面行人,就连脚下踩上去的石板路,都觉的是崭新的,踢踢踏踏听的出欢快。
“来俩糖饼。”
“哎呦,风小子回来了?卖完了,想吃自己烙去。”
“诶,我说你这老头,不是说好每天给我留两个的?”
“有这事?咱俩是上辈子说好的吗?”
风尘这才想起,好像时间确实有点久了,赶紧赔笑。至于自己动手?怎么可能。
记起医馆临街五嫂的煎饼,换换口味也可以接受。何况顺路。
走的不快,也没用多久,一手举着一个煎饼只能踢开院门,“许大夫,贵客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嘴里嚼着煎饼,唇齿含糊不清,没等下咽,就又撕下一口,还挂在牙齿上,就愣在当场。
一院子的人拖着大包小包,整理着背囊行礼,或蹲或站,目光如炬,全看着风尘。
旁边更是伸出一只手,直接把风尘没来得及摧残的另一个煎饼,夺了过去。“谢啦,还以为你死在屋里了。”
声音轻灵悦耳,说不出好听,正是杨问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