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来的光亮并没有让白阅微注意,但接下来的参拜,却让白阅微不得不惊醒。
看着有如天降的三人,白阅微有些皱起了眉头。
魏英自然沉稳很多,见来人行礼参拜,就顺势发问:“免礼,不知道几位大人怎么称呼,在临渊身处什么职位?又怎么知道我们二人会出现在这里。”
三人年龄相仿,约莫五十岁上下,看不出修为境界,为首的一人举着火把,当是照明之用,三人皆是袖袍极简,但片尘未染,看着干练。
为首的人站起身来,直接回答:“属下几人贱名不足挂齿,地位微末,实在上不得台面,其实掌案和司命一进入临渊我们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想来二位既然没有告知总长府,定然有不方便的原因,但是总长不敢怠慢,所以特意吩咐要暗中关注,确保掌案和司命在临渊的安全。”
魏英并没有不满,更没有任何表情,继续问:“那为什么现在现身?”
为首那人好像听出了魏英语气中的隐约意向,于是毫不犹豫,继续回答:“司命大人多虑了,只是自从进入海拉峡谷以后,眼看深夜将临,二位还没有出来,我等有些担心,所以才进入峡谷进行查探。”
魏英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那不知道方不方便透漏,为什么几位这么肯定,我们会在这里。诺达的海拉峡谷,夜间漆黑不能视物,未免找的也太准了。”
为首那人竟然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司命大人果然心思缜密,只是这海拉峡谷之中,除了这里有个雕洞,其它地方都是荒芜,我们自然首先选择来这里。”
所有的回答都没有什么问题,逻辑上也都在情理之中。
但不知道为什么,魏英的心情一点都没有缓和,大概只是因为白阅微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让他们知道。
于是魏英说:“几位殚精竭虑实在太为我们着想了,请回去代无极寮向总长表达谢意,只是这一次多有不便,改日无极寮一定前往总长府亲自拜访。”
话中的送客之意尤其的明显,只要不是笨蛋,都能听的出来,虽然没有直白的对他们三人说,请你们离开。
但偏偏三人好像都同时犯了傻,一点都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为首那人继续说道:“司命大人客气了,都是分内的事情,何况无极寮自古以来是整个大陆的信仰之地,我们岂敢怠慢。感谢就不用提了。不过我看掌案好像神色欠佳啊,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我这位同僚虽然医术不及无极寮的诸位,但是也能帮上些忙。”
为首那人抬起右手,示意像身边的其中一人,此人长的极高,脖子上隐隐约约有一道伤疤,蔓延到耳后,只不过并不显得狰狞。
此人也不多话,只是鞠躬行礼,说:“属下李墨,愿为掌案效劳。”
见来人把话题突然引向了白阅微,魏英有些说不出的在意和提防。没有立马接口。
白
阅微也知道此时如果不出声,一定会让对方多想,在不知对方来意的情况下,小心些,总是好的,于是主动开口说:“没什么事,只是多日舟车劳顿,有些累而已,休息一下,天亮了也就回去了。”
为首那人立马接上,似乎不需要思考一样,说:“掌案,海拉峡谷地燥风急,何况又是夜里,实在不是什么休息的好地方,不如我们护送你们出谷,不远处就有靠海的村落,如果总长知道我们扔下二位不管,估计回去又要受罚了。”
本就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行迹和目的,而且现在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于是魏英用眼神询问白阅微能不能自如的行动。
两人情同母女,白阅微更是由魏英从小带大,自然知道魏英眼中想要表达的意思。
魏英看着白阅微的反应,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实在有些勉强,但也能够走动。于是说:“那就有劳三位了,我们走吧。”
白阅微拒绝了李墨的帮助,靠在魏英身边,迈步向谷口的方向走去。
既然是护送,三人自然很慎重,由火把中年和李墨头前带路,剩下体态慵懒,大腹便便的最后一位,原地没动,应该是要走在几人的最后面,以示保护。
魏英挽着白阅微的胳膊,向前走时,经过这位一直没有开口的人身旁,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
还没有看清长相神态,先看了看穿着打扮,长袖宽敞,越罗衫袂,麒麟玉带,黑绸华服,和另外两人并没有太大的诧异。
但只是因为在身边经过,多看了一眼,魏英瞬间变了脸色。圆手回腕将白阅微拦向身后,拨的白阅微一个踉跄,堪堪坐在地上。
也顾不上这位掌案,魏英周身灵晖透体而出,四面八方土石躁动,微微颤抖。
三人脸色骤变,顾不上抵御,只能仓惶躲闪四散逃开,纷纷退后数步。
就在几人抬起脚的顷刻间,地上石柱横七竖八的冒了出来,节节生长,速度极快,尖锐异常,像极了雨后的春笋,拔地而起,正是末法之力,上玄境神通“玉婴”。
魏英没有继续出手,只是护住了坐倒在地的白阅微,石笋一圈圈将两人围在中间,将矛头指向外面。
火把中年并没有多少惊愕,只是一脸好奇的询问,“丰溢司命,您这是何意?”语气中没有怪责,但多少有些疑惑。
魏英却直白的很:“还要装下去吗?不如直接一点,大家都不用废太多的心思。”
火把中年第一次有了迟疑,略一呆愣,才说:“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我们只不过护送二位回城休息而已。是有什么冒犯了掌案的地方,还请明示。”
魏英见对方依然执拗,只好说出原由,她抬手指着那个一身黑色绸缎服饰的男人,幽幽道来,说:“临渊部落,传习的历史比王国更加久远,所以衣着穿戴自古就有更多的讲究,穿着常服,一直以右衽为规矩和特点,这位大人的袍服
前襟向左,你们临渊,什么时候有了给活人穿左衽的道理?”
火把中年和李墨这才仔细看了看自己同伴的穿戴,于是叹了口气,说:“想不到这么随意的细节您都能注意到,并且还对个中礼法了解的这么清楚,学富五车。外界都传言若论心思缜密,细微谨慎,无极寮丰溢司命可当魁首,巾帼不让须眉。今日得见,果然所言非虚。佩服,佩服。”
魏英早有猜测,来人必然有特别的原因,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大意了,不禁有些后怕,但还是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来见我寮掌案,所为何事?”
火把中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描淡写又评价了一句:“可惜,司命大人您这次真的有些误解。”
魏英不明,“什么误解?”
火把中年呵呵一笑,在他第一个字从口中吐出的同时,顺手熄灭了手中的火把:“左衽的穿法的确是不曾用在活人的身上,但我们曾几何时说过,我这位行脚,是活人呢?”
没了火把的照亮,周围又重新进入的黑暗,污浊朦胧。中年的话语像从深渊中飘渺而来的阴风,让人起了寒意。
魏英听明白了他口中的隐喻,心中盛怒,斥问道:“亵渎亡灵肉身,你们到底是谁?”
中年人的声音突然在另一个方向传来,但好在距离比刚才更远一些,“不周院星纪祭司座下门徒,沈钟离,请无极寮掌案白阅微上路。”
话音刚落,无数火焰从峡谷地面上无数气孔中喷出,蛇走游龙,裹着岩浆,横冲直撞,将‘玉婴’形成的一片片的石笋,全部连根收割,也不管它们是不是到了成熟的季节。
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对方近身的石笋丛,就这样硬生生的被炸出一个缺口,石块纷纷烧熔,不复刚才模样。
缺口之中,突然窜进一个黑影,正是那个穿着黑色绸缎,左衽袍服的肥胖男人。
魏英看着身后依然坐在地上只是喘着粗气留着汗珠的白阅微,只能用出“万壤”,一道石墙拔地而起,想要阻上一阻。
哪知那黑影不管不顾,单凭肉身就撞破了石墙,与魏英刚好对上一击,被魏英抬脚踢飞出去。又撞在了带着孔洞的石墙之上,石墙碎成一片。
魏英揉着刚刚被重击的手臂,微微发麻,难以置信,说:“真的是已死的肉身,而且还经过的强化。竟然能有这种手段?”
李墨在黑暗中突然发声:“雕虫小技而已,丰溢司命过奖了。”
已经半天没有动静的白阅微,这时候竟然缓过神来,即便是虚弱清淡的声音,也藏不住语气中的惊叹,说:“竟然是‘悬丝戏’!!!”
这次该轮到李墨惊讶了,“哦?阅微掌案如此年纪,竟然就有这样的学识,着实可钦可佩啊。”
白阅微冷笑,“李兄何必谦虚,御灵之力,髓海境上位神通,虽然并没有失传,但能学会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