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飞与秦黛心密谈了一阵,最终也不知道都达成了什么协议,肖飞飞满面笑容的离开了后院厢房,秦黛心一路把她送到大门口。
“人我给你留下了,他们都是好的,你可莫要亏待他们。”站在二重院儿里,肖飞飞手执马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肖大当家尽管放心,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对自己人,一向用人不疑。不过,也很严苛。”秦黛心瞧了瞧跟在肖飞飞身边的三个人,轻声道:“肖大当家如今风头正盛,就带着这两个人出来,难道不怕有人打你的主意?”
肖飞飞笑,“不长眼的尽管来,我带的人都在镇子外头等着呢,真有什么事儿,发了信号弹,不消一时三刻就能到我的眼前,怕什么。”
一大队马匪招摇过市确实不太好。
秦黛心点点头,朝肖飞飞拱了拱手道:“大当家一路顺风,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肖飞飞看了她一眼,半个字也没说,转身走了。
秦黛心把人送走了,这才转身进了大厅,看了看肖飞飞留下的那六个人。
这六个马匪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也才二十四岁,高高矮矮的都有,看起来都很机灵的样子,面相不凶,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身上没有什么匪气。
秦黛心暗暗点了点头,对这六个人表示满意,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都很适合留在客栈里做店小二。
缓了缓神,秦黛心才开口道:“想必肖大当家已经把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你们了,我希望你们能清楚自己的重要性,我需要你们时刻保持警惕和细心。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慢慢的教给你们一些东西,你们要牢牢记住,并用自己的发式和发法融合,使这些东西最终变成你们自己的。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考验你们一次,不合适留在这里的人,我会让他回去。”
六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显然都不太服气,教什么?眼前这小娘们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恐怕连刀都拿不动吧?还能教他们东西?他们在风沙天里扬鞭骑马,手提大刀冲锋陷阵,手起刀落,腥热的血溅在身上,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这小娘们见识过风浪吗?见过死人吗?能教什么。大伙心思各异,都觉得秦黛心教的东西不会太难,不过他们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学不会是要丢脸的,万一真让大当家的来人领人,那他们的脸面可就全没了。
“是,姑娘说的话,我们记住了,来时大当家的有吩咐,让我们一切听姑娘的吩咐。”
秦黛心抬眼瞧了瞧说话这人,年纪不大,中等个头,眉眼清秀,长得挺精神,看起来倒像是个机灵,能言善道的。
秦黛心点了点头,朝着马群招了招手,“把人安排到后院去厢房去,先住下,再让纪姑娘把于氏领到她那屋住去。”
马群颔首,带着肖飞飞的人下去了。
秦黛心缓了口气,下意识的朝楼梯上看去。
慕容景也该出关了。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慕容景终于完成了手里的东西,推开了自己屋里的那扇房门。
先是沐浴更衣,然后吃饭,后来又回了自己屋里折腾了一回。
秦黛心眼不见,心不烦,大概因为猜到了结果的关系,所以一点也不紧张,不在乎。倒是玲子,雪晴有点沉不住气,不明白王爷干嘛不来见见主子。
秦黛心知道,相见亦是分别,他想见,更怕见。
终于挨到夜幕低沉的时辰,慕容景那指节分明的大手,敲开了秦黛心的房门。
“进来。”
他推门走了进去,视线几乎立刻粘在秦黛心的身上,佳人巧笑如花,正坐在桌前,桌上有酒有菜,倒像是临别的饯行宴一样。
她素来聪明,根本瞒都瞒不住,也许早就知道了吧!
慕容景关上门,顺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屋里放了两三只火盆,一点也不觉得冷,桌上菜肴得当,布置得很是精致。秦黛心扫了一眼慕容景的面颊,觉得这几日没见着人,他好像瘦了一点似的,刀斧塑造的脸颊更回棱角分明了起来。
“九爷辛苦了这么几天,连顿好的都没吃上,我吩咐人置办了这么一桌为九爷饯行,您看可满意吗?”
慕容景眼眸一暗,她果然是知道了。
秦黛心执了酒壶,给慕容景倒了满满一杯酒,随即又给自己满上,“九爷要走,我拦不住,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让您安心了。”秦黛心笑笑,“这边芜镇虽是个情况不明,意外繁多的小镇,可到底没有瓦那的凶险和叵测。我在这儿安安稳稳的待着,您放心去办就您的事儿。”秦黛心抬眼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杯道:“九爷不跟我喝一杯?”
慕容景端起小酒杯来跟她碰了一下,看着秦黛心举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能说什么?他准备好的千言万语,一个字还没派上用场,便被这一杯酒堵在了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容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紧紧的贴在秦黛心的脸上,她该是怪自己的吧?不,她不会,她一向与众不同,审时度势的眼光一点儿也不比男人弱,大概她也猜到了自己用意,猜到了那头周心淼的计策,所以分析了利弊以后,也估计到了自己留下才是最好的结果。
“离儿……”慕容景的嗓音哑哑的,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满心的愧疚,满心的不舍。
秦黛心微微摇了摇头,“其实,九爷什么也不用说,从头到尾,是我任性了。我不该来,即便我不是那娇娥,即便我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便我有韬略,我也不该私心任性的想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来了,我便成了你的负担,成了你的七寸,成了那道无形中缚着你手脚的绳索。”她笑了笑,“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迟。九爷,早去早回,我在这儿等你。”
千言万语,似乎都在最后这一句话里。
慕容景重重的点了两下头,一双手忍不住握着秦黛心的,“离儿,我从没觉得你是我的负担。”
秦黛心又笑,“我知道啊!九爷只管去,阿离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带着段兴去。”
慕容景一愣,随即又明白过来。
段兴是老江湖,功夫好不说,谋略上也很有一套,如果自己一定要带个人去的话,段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
“您跟他有协议在先,段兴把青帮看得比什么都重,有他在,我放心。”
我放心这三个字,如同最后一棵稻草,压破了慕容景的心理防线。
“好。”
秦黛心动手给慕容景挟了块羊肉,又道:“婉儿姐姐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准备药,什么活血散,止痛丸,去淤膏……准备了很多,你和段大哥一人一份,总会派上用处的。”
慕容景一言不发的听着她叨叨,心里觉得异常温暖。好像一个劝慰着丈夫的小妻子,安排着临行前大大小小事物。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秦黛心扭头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道:“明天葛长壮来了,我便把陆笺交给他,也算圆了陆嚣的一个心思。陆嚣此人得用,我也会小心防着他的,你放心。还有就是地窖里的人,都有了去处,等处理完了,这客栈就开起来了,到时候咱们就又多了一个对付贼人的利器。”
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连一个主意都不用他拿。
慕容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是该欣慰还是该心酸。不过,总体来说,他是高兴的,他的女人,就该与众不同,就该能陪他风雨同舟,就该是这种坦坦荡荡,无所畏惧的模样。
慕容景高兴,更骄傲。
他起身把人搂进怀里,下巴抵在秦黛心的头上,闷闷的道:“傻丫头,等我回来。”
秦黛心嗯了一声,贪恋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鼻腔里都是他身上冷冽的味道,这才眨了眨眼睛,赌气似的道:“你一定要平安无事,你敢出事,我转头立马回台州,找个胡子拉碴,满脸麻子的男人嫁了,让你……”
后面的话尽数没入慕容景的口中。
那吻来得浓烈,似急风骤雨,又似熊熊烈火,仿佛能把人烧成灰烬似的,胸腔的口气,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样,头也晕晕的。秦黛心只觉得自己被慕容景的气息包围着,她好像一块柔软的泥巴,马上就要被另一块泥巴揉进胸膛之中,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无分离。
铁汉柔情,不过如此。
“等我回来。”慕容景的粗哑的嗓音在秦黛心耳边响起。
秦黛心微微喘了两口气,点了点头,紧接着只觉得周身一松,心里空落落的,长期以来她心里最强的那股支柱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她整个人像是没有主心骨一样,连脊背都挺不起来了。
门板轻响,沉稳而竖立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秦黛心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了似的。
儿女情长什么的,真是害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