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黑汉要对付沙里飞,找几个瓦那人帮他倒是说得过去,只是他为何又会对盛月商行下手呢?甚至还派了人,早早的去盛月商行做了探子,这点我想不明白。”秦黛心挑眉看向楚彩衣,只道:“姑娘可否为我解惑?”
楚彩衣轻轻一笑,只道:“秦姑娘太高看我了,这些事情曹黑汉又怎么会让我知晓呢?他常年出入沙漠,对在这里头往来的商号都十分熟悉,什么样的人能动,什么样的人不能动他都门清,他这人有些怪才,算计起人来不声不响的,有什么事情只会一个人细细规划,又怎么会说给别人知道?况且他派探子去的时候,我还在王府呢,哪里会知道原因。”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
秦黛心点了点头,“有理。姑娘你可知道这沙漠里头除了沙里飞和曹黑汉,还有什么有势力的帮派吗?”
楚彩衣微微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嘛?”随后她又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道:“你要是真想知道,不如去问这垛子寨的老板娘,她门路广,往来的人都认识,我才来不久,也不是很清楚。”
秦黛心又点头,这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
“那个草原人,哦,就是叫乌托桑的,不知道他是哪个部落的人?”秦黛心只道:“我知道瓦那现在势力纷杂,除了可汗掌控的部落以外,还有一些散兵游勇,不知道这乌托桑是哪个部落里的?”
楚彩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黛心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便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有个哈尔汗部族,这个部落是仅次于单于部落的第二大势力,还有个叫尼窝格的,虽然也是听命于单于,可是反心却不小,另外还有尔其雅,桑于耶,多桑亚谷,不知道这个乌托桑,到底是哪个部落的?”瓦那是放牧民族,很早以前就形成了四分五裂的局势,看似非常彪悍的民族,实则内里问题不少,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团结,瓦那才会一直对大雍称臣,不敢来犯。
不过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了,听说瓦那的那个单于身体越来越不好,他的小儿子倒是个颇有手段的人,不但笼络住了一帮老臣,还把老单于捏在手里,此人野心不小,一朝当政,很可能会成为大雍的最难对付的敌人。
楚彩衣听了秦黛心的这番话,不由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都是王爷与他说的?怪不得她能把大哥斗败,还把楚家弄得那么惨,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简单了。
“秦姑娘,我一个卖笑的女子,哪里会知道这些大事?”楚彩衣只道:“你说得这些,我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这乌托桑到底是哪个部落的人,我真不清楚。”
“哦!”秦黛心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才又道:“也对,不如姑娘帮我分析分析吧!这乌托桑常常与曹黑汉合作,想必应该不会离这里太远,你说对吗?” 垛子寨以南都是草甸子,离瓦那少说也有两百里的路程,若是离得远了,怎么合作,如何分赃?
楚彩衣心里不安,只得道:“是,有道理。”
“驻守在瓦那边界的部落,应该是桑于耶部吧?他们的酋长是不是换人了?”
楚彩衣低头,“我,这个我不太清楚。”
“可桑于耶部的那个达达尔,两个月前不是出事儿了吗?跟着他的人死得死,残的残,大部分兵马都被那个六王子收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楚彩衣叹了口气,这事儿在草原上极为轰动,大伙都说单于是借六王子的手收权,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俨然成了当时最大的谈资,草原人也好,来往的行脚商也罢,就没有不议论这事儿的,她想说不知道,可又有哪个会信?
“到是听说了,可我不懂这个,只听了个热闹。”
秦黛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道:“达达尔一死,便有人代替了他的部子,不过六王子也留了后手,只给那位新上任的酋长留了极少的兵,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楚彩衣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我,我并不知道。”事实她清楚的很,曹黑汉曾带她去见过那人,她当时得知那人身份时,确实吃惊不小,现在秦黛心拿这事儿来问自己,分明就是知道了些什么。
“真不知道?”
“我骗你做什么?不如你去找老板娘问问,也许她会清楚呢?”
秦黛心看着楚彩衣,一言不发。
曹黑汉是马匪,但也是大雍人,想要在天性狡猾多疑的瓦那人手底下讨好处,显然不太容易。瓦那人嫉妒大雍人,恨大雍人,甚至是瞧不起大雍人,他们喜欢对大雍的无辜百姓下手,所以与大雍人合作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是有利益上的牵扯,但也绝不是用合作这种方式。
曹黑汉搭上了桑于耶部这条线,还与瓦那贼兵称兄道弟,利益共享,可见他打动的,根本就不是那几十个瓦那兵,惟一的解释就是曹黑汉与这个新来的酋长达成了某种共识,那些瓦那人碍于酋长的命令,又因为利益,所以才会与曹黑汉蛇鼠一窝。
到底是谁接替了达达尔?
秦黛心杏眸微眨,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那人?
“依姑娘之见,这个取代达达尔的新任酋长,会不会是个大雍人?”秦黛心原本只是猜测,毕竟瓦那人对大雍人的排斥由来已久,想要让大雍人接替一个部落,统领瓦那部族,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是,也许凡事都有特例,所以秦黛心故意试探楚彩衣,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楚彩衣呼吸不畅,脸色发白,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即便她佯装镇定,可想必兹事体大,她的格局气度还不足以装得下这些沉重的包袱,因此秦黛心一开口试探,她便泄了底。楚彩衣这种状态,等于间接承认了一些东西,说与不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秦黛心印象中的一个轮廓慢慢清晰起来。
庆安王。
她从来没有见这个这人,听说此人是个精神头不错,有些消瘦的老者,一辈子野心勃勃,可惜就是时运差了点。
庆安王谋划多年,为的就是取而代之,哪知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他也只能勉强带着一些残余部下,心腹逃到瓦那来。
秦黛心仿佛看到了一个倔老头,浑浊的眸子里装着满满的不甘心!庆安王这个岁数,想要东山再起,却是容易了,可他应该不会死心吧?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自己的错处看不到,别人的错处却被他无限放大,秦黛心可以想象,这庆安王对先皇和当今圣上必定有诸多怨恨,像他这样心胸狭隘之人,怎么可能不报复?哪怕只能替他人做嫁衣,他也要拼上一拼的。
“娇娘姑娘,事到如今,我劝你还是及早动身回中原吧!”秦黛心缓缓站起身来,只道:“曹黑汉一死,姑娘再难独善其身,不如早做打算。”说完她转身要走,准备上楼,再不想过问楚彩衣。
玲子和雪晴一言不发的跟在好身后。
“秦姑娘。”
一直谨言慎行的楚彩衣突然出声。
秦黛心觉得蹊跷,转过身看她。
楚彩衣站起身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道:“我,我想问问,我大哥……”
秦黛心勾了勾嘴角,“不错,你大哥确实因我而死!他有龙阳之癖的事儿,也是我传出去的。如果没有我,你爹那个偷梁换柱的把戏倒也不错,可惜……”
楚彩衣双眸灰暗,没想到啊,楚家竟真是栽到了一个女人手里。
“秦姑娘好手段。”楚彩衣有说不出的苦楚,恨她,那是自然的,楚家的败落也是今天她沦落为妓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如果楚家没有败,她完全可以回去投靠,再怎么沦为弃子,她也是楚家的女儿,又是完璧之身,即便不能讨好慕容景,她还可以嫁去别人家,为楚家争取到一定的利益,换一句话说,她还是有价值的。可楚天衡死了,楚家又被夺了皇商的资格,不但气死了楚家的掌权人,还被罚了一大笔钱。楚家的诚信招牌倒了,那些生意上合伙人纷纷要求退股,楚家一落千丈,今非昔比,竟连一个女儿都容不下了。
楚彩衣收起心思,只道:“秦姑娘,我还要提醒你一下,桑于耶部的酋长确实是大雍人,可却不是庆安王。”
秦黛心一愣。
楚彩衣苦笑,只道:“我也是听说的,曹黑汉去见酋长时,我在场,那人年轻的很,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我听到有人叫他世子。”
世子?
是庆安王的儿子?
“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秦黛心口风一转,只道:“你,难道不恨我吗?你有今天,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为何还把这个消息告诉我?”
楚彩衣摇了摇头,方才道:“我是恨你,可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活命,咱们算是扯平了。”
秦黛心点了点头,“你随时可以走,我想垛子寨的人不会难为你。”她又转头对雪晴和玲子道:“你们两个留下帮娇娘姑娘收拾东西,给她准备路上要用的。”
两人连忙点头。
秦黛心这才上了楼。
楚彩衣一直盯着秦黛心的身影看,直到她上了二楼,拐弯进了里头再也看不见时,她才收回目光。
她只是一个时运不济的妓 女,不懂什么国仇,只知晓家恨。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争斗,一向很有意思,既然自己斗不过她,那就换个对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