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就像跳跃的光线般,轻易就能从指缝间溜走,拦也拦不住。十几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秦黛心也经历了在大雍国的第一个春节,虽然以前她对传统节日不感冒,但是耳濡目染也知道很多南北各地的过节习俗,只是到了大雍以后,她却傻眼了,这里的习俗跟以往她了解的那些完全不同。
她记得上次如意好像和她提了几句,只是自己嫌她说得繁琐,便没用心记,现在有心问问,又怕被人看出什么破绽,便干脆什么也不问,只听从大家的安排,只当是尝了一次鲜吧!经历过这一次,来年她不就全都明白了吗?
腊月二十一这一天,何大娘亲自送来了八套里外全新的衣裳,衣服都是好料子,有杏黄色的锦缎通袖小袄配墨绿色绣祥云纹锦缎裙;石榴红花锦缎万福小袄配同色流苏坠地的束腰长裙;宝蓝色刻丝宽袖小袄配了月牙白刻丝滚毛边的小褙子;有绣了应景红梅的珍珠白软缎绫袄,编了蝙蝠络子的绛色暗纹综裙;有领口处镶了白玉扣子的湖蓝色素花小袄,缝了绢丝迎春花的百褶蝴蝶裙;有胸前对襟绣了同色喜结图案的亮紫红素面小袄,绣了百花争艳图的宽襟长裙;有花盆领金丝绣花的藕荷色短襟刻丝小袄配青色缠枝纹织锦高腰长裙,还有一套如烟如雾色的暗纹袄裙,上身是通袖收腰小袄,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绣了常见了盘花结,衣裳下摆则是用金色绣线绣了大朵大朵的牡丹;下身是一件同色同纹的束腰长裙,前摆处绣也是绣了牡丹,与袄不同的是金线绣边,四五种明暗不同的红色绣底,腰间还用络子流苏做装饰,随着人体的摆动,流苏也会随之摇摆出不同的姿态,娇美异常。除此之外,还有颜色各异花式不同的绣鞋十双,其中有六双做成了秦黛心喜欢的短靴样式。
衣服送到畅晓园时,不仅是如意,春丽等丫头们看花了眼,就连秦黛心也有些讶异,这八套衣裙衣料讲究,做工精细,图案华美,根本不是平常手艺能做得出来的,赞叹何大娘手艺的同时,秦黛心也在感慨,古人喜欢披红挂绿,根本不懂什么叫“简约美”,也难为何大娘竟然认为这些衣裙都是淡雅素气的!
“小姐,这些衣服真好看,夫人这次竟然这么大手笔,连‘织玉坊’的烟雨锦缎都舍得拿来给你做衣裳。何大娘说了,这织玉坊可是京城头一号绸缎庄,做得都是达官贵人的买卖,光一匹烟雨锦缎恐怕就得几百两银子。”
秦黛心知道她说的是那套绣满牡丹图案的衣裳,虽然她也觉得那套有些与众不同,却没有想过会这么不一般。
如意一边帮把衣裳分别收入笼箱里,一边道:“咱们夫人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么一匹,听说光有钱都是买不到的。”
正在这时,外面有丫头道:“司房让人给小姐送首饰来了。”
如意忙把衣裳放进笼箱里,仔细的收好,又抱怨道:“怎么都像商量好了似的,偏赶着同一天来?”嘴上说着,身上却不敢怠慢,一阵风似的出去迎了。
秦黛心闪神的工夫,司房派来的婆子便同如意一起进来了,先是给秦黛心见了礼,随后便派丫头们把托盘呈到秦黛心面前,一一掀去面上的红绸,露出几个四角镶了铜钉的红漆盒子来。
“三小姐,这是今年府里给小姐们打的首饰,一共是五套,您看看,没有什么差错的话,让丫头们记入册子上,奴婢这就回去了。”
秦黛心见此人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说起话来快言快语,是个爽利的,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便看也不看,让如意拿了一个红封赏了给她。
荷包袋子沉甸甸的,因为快过年了,所以赏得比平时多了些,如意早先在里面放了一个五两重的小银锭。
那婆子也是个精明人,入手便知其中份量,得了一笔不小的外财,她自然高兴万分,千恩万谢的走了。
如意送了那婆子出门,又把首饰盒子一一打开给秦黛心过目。
盒子里装得都是新打的首饰头面,个个金光闪闪,有各色的宝石花钿和做成了蝴蝶、花朵样式的金银簪花,白米粒大小的翠玉耳钉,珍珠耳坠,玛瑙耳饰堆了整整一个盒子,更不要说金银链子,翡翠手镯了,光是不同颜色的珍珠链子就有四五条,好在秦黛心还未及笄,这些东西的样式大都活泼精巧,却不失大方,虽然是贵重首饰,却不显老气,足见其做工精美,样式独特。
“小姐,这些东本都是很贵重的,往年你可没得过这么多的首饰呀!”如意有点懵了,今年这是怎么了?
连如意这丫头都觉得反常,看来家里的确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些身外之物,她并不看重,反应也自然平淡。相比之下,她更在意这些不寻常事情背后的秘密。
如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前些日子里小姐让她多去方婉茹院里找丫头们走动走动的事情来。
“小姐,那些丫头嘴严着呢,什么也问不出来,海棠更是成精了,问了几次都被她绕了过去,我就没敢再问,怕这些人看出什么来,不过,倒是一个看角门的婆子透露出了一个消息,也许跟这府里的事情有关。”
“哦?”秦黛心来了兴致,让如意把事情跟她仔细说说。
原来,如意得了秦黛心的吩咐后,得空便去方婉茹的院子里,找那些个小丫头们说话,有时候去借花样子,有时候又装做路过的样子,为的就是能从这些小丫头们嘴里套出一些关于府里的事儿,她心里清楚这事八成都跟自家小姐有关,所以变着法的问了几回,可不成想,这些丫头们却没透露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也不知道是方婉茹管教的严,还是她们不知道。如意失败而回后,曾经细细的想了几次,总觉得府里就是管教的再严,也堵不了那些私下议论的嘴,定是那些丫头们真的不知道,这样一想,她便安了几分心,又趁着秦黛心去请安的空当,跟大丫头海棠套了几次近乎,哪知道不但问不出什么,还差点把自己的目的给暴露了,吓得她再也不敢轻易去打听消息了。
说来也巧,有一日她外出回府,从角门回来的时候,听到几个婆子在一起闲聊,本来如意对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消息不是很感兴趣,哪知道无意中听了一段,却让她听出几分眉目来,心里顿时一喜,当下便停住了脚,跟这些婆子们聊了起来。她是府里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放在平时,也许都不会拿正眼看这些婆子一眼,如今想着小姐交给自己的差事,便硬挤出了三分的笑容,跟婆子们套起近乎来。那些婆子受宠若惊,一个个都巴结着跟她套起近乎来。
如意装作不经意的问了问:“刚才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这般热闹,也讲给我听听才好。”
这些婆子哪知道她的小心思,便把刚才说的事情又从头至尾的学了一遍。
原来,看角门的赵婆子有一个儿子,是跟在秦从文身边的,平日大家都取笑她,儿子虽然跟在老爷身边有几年了,可是老爷却连他的名字也记不住。赵婆子也不恼,只觉得儿子给自己长了脸,虽然现在还没混出模样,但总有一天会有出头之日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儿子却有特别之处,她讲了这么一件事。
那日她儿子跟随秦从文去看铺子,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年纪轻轻,一身富家公子的模样,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胡子武夫,这年轻公子本来是买东西的,听说咱们老爷姓秦,便凑过来打了招呼,秦从文是精明的生意人,虽然不识得这位公子,但见他穿着打扮不像常人,便跟他客气了几句,哪知道这位公子不知道在秦从文耳边说了句什么,秦从文脸色大变,似是不信,又似吃惊,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连忙吩咐她儿子去醉香楼定了一桌上好的席面,请这位公子吃起酒来,这位公子席间便赏了她儿子一锭银子,说是酒菜定得好,哪知道老爷一高兴,竟也跟着赏了她儿子一锭银子,还说了句“李公子说得话,自然不虚。”
赵婆子一高兴,说起话来便收不住了,又道:“那位姓李的公子走后,老爷又自饮了几杯,喝得微醉才让我儿子扶出了酒楼,还叨咕了几句,我儿子听不大清,只听着像是过了年家里要有贵客上门的意思。我儿子虽然不是老爷的心腹,但也总算见了大场面。”赵婆子话里话外都透着得意,根本没有察觉到如意的脸色。
“小姐,这事发生在您脱险回来以后。”如意敢肯定,这位姓李的公子,一定跟府里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位李公子真的跟自己有什么关联不成?秦黛心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李姓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干脆就听之任之吧!等贵客上门时,自会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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