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把捣碎的草药小心的敷在孙湛的伤处,他手臂上的伤还算轻的,只是皮肉伤,伤口面积不算大,出血量也不多,让人为难的是他背后的那道伤,那刀伤足有一尺长,伤口深可见骨,两边的皮肉狰狞的翻卷着,血已经把整个背部染红了。
秦黛心看了看手里的草药,明显不够用嘛,好在那小坑边上还长着不少,应该够用。她转身又采了些草药,把它们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再用小石头做药杵,把药草的茎叶捣烂,然后再敷到孙湛的背部。
来来回回了几趟,总算把孙湛的伤口盖住了,野刺苋菜的止血效果还不错,因为它同时还有消炎去肿的效果,所以这药草虽然随处可见,却也算得上是味良药。
秦黛心看了看孙湛,他现在还没有转醒的迹象,额头上都是斗大的汗珠,脸色十分苍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这是人体失血后的正常表现,万幸的是他的伤口还没有化脓感染,所以他的体温并不高。
秦黛心干脆找了个厚大的植物叶子,收集了不少阴暗处枝叶上的露水,然后喂孙湛一点点了喝下。
孙湛身体底子不错,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喝下东西,相信只要好好调养,用不了多久他就又能恢复健康了。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人踩枯叶时发出的索索声,秦黛心张望了一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主子,车找好了,就在下面的山坡处等着呢。”雪晴的目光在孙湛的身上打了个转,目露惊异。
因为要帮孙湛上药,秦黛心特意把孙湛的身子翻了个个儿,让他就那么趴在地上,后来又因为要喂他喝水,所以便又把人扳了回来,现在孙湛整个虽然是仰躺着,可是头却是偏着的,跟雪晴走的时候完全不同。
秦黛心也没空解释,叫雪晴搭了把手,主仆二人把孙湛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出了林子。台州城郊外地势以山林为主,随处可见像小前庄那样群山连绵的景致,秦黛心她们待的这个林子不算大,地势也比较平缓,因此二人没有费什么力气便把孙湛抬了出来。
秦黛心与雪晴都穿着男装,两个略微娇小的男人抬着一个男人倒也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儿,那车夫只问了一句,瞅了一眼,雪晴只道孙湛是被猎户陷井所伤,那车夫就不在言语了,安心的驾他的车,毕竟人家是出了钱,他也没必要管那么多。
秦黛心留了个心眼,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离桂花胡同有些距离的偏僻地带,她让雪晴看着孙湛,自己则是去了桂花胡同找到了麻五。
“细节来不及说,只是要救这人,你套车把人接回来就是。”
秦黛心亲自来的,麻五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家里有车,是为英子备下的,如今要给秦黛心用,自然在合理不过。
只是铁未阳有些担心,连忙问秦黛心是怎么回事。
秦黛心只道:“大哥,这事儿等把人接回来在说,就几步路,我很快就回来。”
麻王套上车,载着秦黛心去接了雪晴和孙湛回来。
孙湛的伤让众人大吃一惊,大家顾不得许多,连忙把人安顿在西厢房里安顿好,麻王亲自给孙湛打了盆水,简单洗了洗,等看清了孙湛的模样时,又惊了一下,连话都说不好了,“公子,您快来瞧。”
铁未阳欺身一瞧,脸上顿时也失了颜色,他惊叫一声,“孙湛?”
这下轮到秦黛心讶异了,“大哥,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这是四品近身侍卫头领,在宫中领职,我同义父进宫,时常能见到他。”铁未阳又道:“你在哪里碰到他的,他又怎么会身受重伤?”
别人不知道孙湛,铁未阳可是知道的,这人功夫极好,一般人根本近不得他的身,伤他的人若不是功夫太强,就一定是趁人之危。
“大哥,这事儿说来话长,我看你还是先给他请个大夫来瞧瞧的好。”秦黛心道:“他应该是受了内伤,还流了不少的血呢!”
麻五为孙湛更换衣裳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背后的草药,这会儿听秦黛心提起来,便将尽量的疑问问了出来:“小姐可会医术?”
秦黛心摇了摇头,“我只看过几本闲书,略懂此处置外伤的法子。”
麻五点了点头,又冲铁未阳道:“公子,小姐说得对,这人伤势极重,我还是先去请了大夫来,给他看过伤势再说。”
铁未阳点了点头,神色十分不悦。
秦黛心暗自揣测,不知道铁未阳是不是在怪自己擅自作主呢!
她想不透,干脆叫了雪晴来,低声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雪晴领命离开了桂花胡同,去了陈记杂货铺。
麻五请来的大夫,为孙湛诊过脉后便道:“病人是经脉微损,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幸而救治及时,止了血,他身子底子不错,好好将养一些时日又可活蹦乱跳了。”
不知道为何,秦黛心听了这话却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那大夫开了药方,递给麻五,又嘱咐了一番,收了诊金,这才离去。
铁未阳看了一眼孙湛,见他没有转醒的迹象,才对秦黛心道:“我有话说,你跟我来。”
秦黛心跟着铁未阳去了上房,两人先是去瞧了英儿,见她还是昏睡着,兄妹二人心里都闪过几丝复杂的情绪来。
铁未阳吩咐韩月娘好好照看英儿,这才带着秦黛心去了厅堂里说话。
铁未阳黑着脸,问秦黛心是如何碰到求湛并救了他的。
秦黛心没当铁未阳是外人,便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学了一遍。
铁未阳越听脸色越不好,到最后听到那黑衣人与孙湛之间的对话时,他的脸已经变成包公了,黑的跟锅底灰似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秦黛心知道此事牵扯甚大,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过鲁莽了,一时间也沉默了起来。
这件事本与她无关,她又不认识孙湛,他的死活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心,秦黛心自认不是一个心善的人,她本就是一个小女子,从不会只因怜悯或是道义就去救人,她不是大侠,更不会在知道有可能惹祸上身的情况下去做蠢事。
她救下孙湛,只因那两个黑衣人对话时提到了王爷二字。
当今局势这么紧张,大皇子身份又发地么敏感,连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能说出“是我父皇派你们来杀我的吗?”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他的处境是怎么样的。
皇上忌惮庆安王,怀疑祁贵妃以及她所生的大皇子皆是庆安王摆布自己的棋子,父子情已经不在,他们之间有的只有怀疑和伤害。
庆安王呢?他费劲心思把干女儿送进宫,千方百计保住了她腹中的孩子,让她平安生下了大皇子,这一切难道真是父女这情吗?
秦黛心不信。
庆安王一定是早有打算,只怕他也想学挟天子以令诸侯,把持着大皇子皇家正统的身份,自己稳坐江山。
这个一直忠心耿耿保护着大皇子的孙湛,自然也是棋子一枚,通过他与黑衣人的对话,不难看出他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内情。
可惜他猜到的,却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
那两个黑衣人是要故意误导孙湛与大皇子,因此才没有回答大皇子的问话,两人私下里分明说,这一切都是王爷授意的。
这个王爷是谁?他为什么要对大皇子痛下杀手呢?
秦黛心愣愣的出神,如此真要杀了大皇子,又为何当时不动手,孙湛已经晕了过去,黑衣人若要杀大皇子,根本就没有人能够阻止……
“唉……”铁未阳重重的叹息一声,把秦黛心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到了现实。
“阿离,你管了一件麻烦事。”铁未阳紧紧的盯着秦黛心看,似乎想进秦黛心的心里似的。
他只说是麻烦事,并没说是件祸事,看来并算不太糟。
“大哥,这个孙湛与你可有旧交?”秦黛心觉得,他们之间绝不是见过几次那么简单,连麻五都认识孙湛,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铁未阳点了点头,看来也没打算瞒她。
“那时孙湛还是江湖人,他功夫极好,在江湖上的声望也极高。我年少时游历四方出了事,差点遇难,后来承蒙他搭救,才捡回一条命来,他对我是有救命之恩的。”铁未阳道:“我有心与他结为异姓兄弟,可怎奈他得知我的身份后便拒绝了。还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拘泥于形式,我们虽然没有结拜,可一直以来也算得上是至交。”
铁未阳是铁义侯之子,虽然只是义子,但巴结他的人仍旧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孙湛明明能与之搭上关系,却敬而远之,可见真是个淡泊明利的。
“后来他进了宫,我除了感到意外,还听到了一些传言。”
秦黛心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关于女人的故事,那黑衣人不是说了吗?
铁未阳没有让她失望,又道:“听说是为了祁贵妃。”
祁贵妃?
秦黛心眼冒金星,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奸情?也许祁贵妃在进宫这前与这个叫孙湛的人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甚至两人已经私定了终身也说不定,可后来祁贵妃进了宫,孙湛为了能时常见到恋人,就放弃高傲进宫做了侍卫……
秦黛心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要不然,孙湛为何会拼死保护大皇子呢?有句话说得好,爱屋及乌啊!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麻五略带欣喜的声音,“公子,小姐,孙湛醒了。”(未完待续)